龙战在野(347)

龙鹰道:“场主现在穿的该是单薄、柔软和贴体袍服,与所坐卧椅摩擦产生的声音,使小弟儿可感觉到场主身体的重量和曲线。”

商月令道:“夸大!如果都凤今夜不来,我们怎办好呵?”

龙鹰道:“不用担心,你的另一爱婢正脚步急促往这边走过来,不用说是要请示她尊贵的场主。”

商月令以蚊蚋的细小声音道:“安雯下楼哩!”

龙鹰闭上眼睛,“心眼”立取而代之,得到的是更广阔和深层次的“视野”。“万物波动”。不论是五官——色、声、香、味、触,又或精神情绪,无一非波动,以至乎大自然的风、晴、雨、露,当所有波动错综复杂交织起来,便成远较日常感官更“入微”的图像,把周遭发生的事巨细无遗的勾勒出来,囊括一切,不为其外象所惑。

都凤在婢子领路下,自远而近,他听不到她的足音,却感应到她的波动,属高手式的敛藏状态,虽感觉到她的存在,却如一所重门紧闭的房舍,无从探察内里的玄虚。但至少清楚她是第一流的高手。

塞外魔门、玉女宗和香家组成的联军,确高手如云,实力强横,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超卓人物。他们便像厚厚的册子,每揭开新的一页,均有新的发现。在牧场遇上的文纪昆、查更和白盖,均为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只可惜遇上的是“魔门邪帝”。

安雯开门迎客。

商月令语调冷淡地道:“凤姐请坐!这么晚哩!有什么话不可留待明天说的?”

都凤一言不发的坐往一侧的太师椅,接着是安雯奉茶侍客的声音。

商月令吩咐两婢避往内室,该是应都凤的示意而行。

都凤在龙鹰的期待下,终于开腔说话,先浅叹一口气,徐徐道:“场主生姐姐的气哩!”

龙鹰心中唤娘。

果如所料,不会平空钻出个厉害的人物来,他虽未见到都凤,却认出她的声音,且是最近才听过,印象深刻。

霜荞。

弓谋曾说过,香霸的两个“女儿”霜荞和沈香雪,均为著名人物。到此刻方知一为“江南才女”,一为江南园林建筑的名师。如果没猜错,才女还精于赌术。

霜荞一直在牧场附近,到这里来方便得很,摆明是来助攻,为杨清仁摇旗呐喊,只要杨清仁争得美丽场主的好感,霜荞便可以“凤姐”的身份,先打通老家伙们的关节,再为两者穿针引线。现在当然此路不通,幸好建设虽难,破坏却容易,霜荞于琴会结束后连夜来访,正是打铁趁热,借机坏商月令和“范轻舟”间的好事。

龙鹰暗忖好在来个“隔墙有耳”,否则如让精于“探听敌情”的霜荞利用她和商月令的多年感情,来个软软硬硬,美丽的场主一时不察下,泄出龙鹰身份的蛛丝马迹,过往的努力势尽付东流。

商月令道:“凤姐言重,有什么好生气的?”

商月令又变回飞马轩晨会里高高在上的场主,没有半分对龙鹰小鸟依人般女儿家的影子。

霜荞再叹一口气,道:“姐姐很担心!”

商月令不悦道:“凤姐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霜荞默然片晌后,轻柔地道:“姐姐只是想让场主晓得,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姐姐仍是站在场主的一边。”

龙鹰心呼厉害,霜荞用的是“对症下药”的攻心之策,好让商月令感到自己非是孤立无援,纵然牧场由上至下均反对她与“范轻舟”交往,可是“凤姐”会站在商月令的一方,对抗另一方的所有人。

他感觉到商月令的波动,是从深心处洒出来的情绪,显然被霜荞打动,怀疑龙鹰对她“未审先判”的看法。

龙鹰暗呼不妙,忙思救亡之法。

第七章 爱之独白

龙鹰收摄心神,传音道:“既是如此,凤姐举行琴会,为何却是由大总管来知会我?”

商月令“噗哧”娇笑。

龙鹰心呼糟糕,怎猜到甫开始立出岔子,又大怪自己与美丽的场主没来个事前的“演习”。原来不自觉地,他模仿着商月令的声音语调将这番话说出来,商月令“猝不及防”下,骤听龙鹰男声摹女音的怪腔调,竟又得其三分神肖,古怪滑稽之至,哪忍俊得住,笑了出来。

可想见霜荞愕然瞪视商月令的情状,肯定她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将心掏出来的肺腑之言,有何可笑之处?

龙鹰人急智生,传音道:“变冷笑,加上可笑的评语。”

商月令的动人女声在耳鼓内温婉的叹息,柔声道:“凤姐的话令人发噱,凤姐忽然举行琴会,月令要到大总管来通知我,方晓得有这么一回事,明摆着是站在他们的一方,设计来对付月令,现在竟又说是站在我的一边,不是前后矛盾吗?”

霜荞苦笑道:“场主误会哩!姐姐只是想看范轻舟是何等样人,竟能独得场主青睐?”

龙鹰为之“语塞”,终于领教到霜荞锐不可当的词锋。

她似答非答,似问非问,既是连消带打,更是开门见山,应对上稍有失言,会即时暴露商月令和范轻舟间异乎寻常的关系。

最厉害处是霜荞向商月令来个反守为攻,隐含怪责美丽的场主没有向她吐露关系到范轻舟的心事,不视她为至交好友,要到宋明川、商遥等来找她商量筹谋,方晓得商月令“出事了”,遂因此兴起了看看范轻舟是何等样人之心,行动本身不具阻挠或破坏之意,与她坚决站在商月令一方的立场并不相悖。

言简意赅,以龙鹰的机变,一时间实找不到恰当的应对说话,换过他现在是处于商月令的位置,尽可说些“事情是这样子”一类的废话来拖延,但怎可教美丽的场主说这种不属她作风的话?

商月令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嗔骂道:“凤姐在说什么哩!范轻舟确是个离奇的人,也是有趣的伙伴,一个你永远摸不到他底子的人,从开始月令便清楚,故特别挑他为目标,至于大总管和主执事他们则是想多了。于月令来说,一切仍是言之尚早。”

龙鹰既松一口气,也为之脸红。

商月令玲珑心巧,答得适度得体,最妙是空泛而不着边际,颇有答了等于未答的味儿,且卸掉都凤怪她不够朋友知己的指责。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脸红则因自己早前将话说满,可是临阵交锋,竟帮不上忙。

都凤轻松地道:“早晓得场主是贪玩的人,姐姐也这么和他们说。但场主千挑万挑,因何偏选中范轻舟作‘宋问’的玩伴?他还迟了半个月,场主理该对他会否来参加飞马节仍毫无把握。对吧!”

商月令学乖了,不悦道:“他们倒说得详细。哼!竟敢来管我的事。”

龙鹰知她在为他争取思索的时间,传音道:“说你特别留意‘新贵榜’上的人,其他全推到桂有为处去。”

他也学精了,陈说大概,其他任由商月令自由发挥。

若是动手过招,此际该属埋身肉搏,微妙处只当事者方能掌握。

都凤言词恳切、苦口婆心的劝道:“真的勿要怪责他们,你更该比凤姐明白。我们两姐妹从来都是无所不谈,场主有心事,姐姐乐意为场主解忧呵!”

说之以理,动之以情,商月令在没有戒心下,大有“中计”的可能。

忙补充道:“先告诉她没有心事。”

商月令没好气地道:“凤姐还要这么说,你就像他们般不明白月令,我为何要挑范轻舟这个家伙?原因正是因为在‘新贵榜’上,数他的声誉最差。明白吗?”

今次连躲在暗处的龙鹰亦听得瞠目结舌,“隔墙有耳”的行动已近乎失控,商月令显然认为他的提点应付不了她的凤姐,改为凭自己的机灵巧智去应付。

她这几句话连龙鹰亦摸不着头脑,遑论霜荞。如她接下去仍有妙着,确比龙鹰的“提点”更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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