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385)

两女虽感不妙,却是无从应付化解,怎想得到“范轻舟”对香料的兴趣远大于霜荞的琴奏。

龙鹰俯头望往插在炉内长若小指的香炷,深深嗅吸,赞叹道:“嗅过此香的鼻子,不再回归至其原先的境界。哈!如果小弟没有猜错,肯定有沉香、诃陵香、没药、郁金的成分,唔!此外还似有麝香,且以之为上。可是至少尚有三种香不知其名,如果可以辨识,不要说区区三炷,百炷千炷亦可被小弟复制出来。”

他背着霜荞,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其精神波动感到她的惊骇,即使以无瑕的修养,双目亦掠过骇异之色,虽是一闪即去,仍显示出压抑不住的惊诧。

自被秘女启发后,他自然而然用心于传入鼻子各式各样的气味,大大丰富了对人间世的感觉。我们现实的天地,是由“眼、耳、鼻、舌、身、意”六识界定,是如何便是如何。当其中一识增强扩展,等若天地变得更辽阔,体会到以前从未踏足的层次境界,如商豫玄功初成,发现眼前一切不同了,并愿为此付上任何代价。

龙鹰的魔种,超乎生死,令他的“六识”大幅提升蜕变,仿若鱼化为龙,赋予生命更超凡的意义。不同的感官,各有其独立功能,把现实分解为不同的范畴,再以他为核心重组成充盈意义和生命力的完整经验,感受到其他人知感之外的世界。

眼下的香炷,他动动鼻子,猜个八、九不离十,不在任何高明的制香师之下,亦去了无瑕和霜荞认为他乃“知情者”的疑心。

龙鹰没有明言,但显然见香起心,想拿香回去仔细研玩其成分,教无瑕和霜荞怎能不心呼不妙。

无瑕似想说话,终不敢说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哪到一个婢子插嘴发言。

龙鹰则是打定主意,不论霜荞说什么,他会将小炉连香捧走,去此祸患。

霜荞道:“范先生对香料认识之深,肯定是都凤所知爱香之士里的第一人,何不……”

龙鹰旋风般转过身来,打断她道:“小弟有个提议,让都大家考虑。”

他猜到霜荞想说什么,及时中止她的话,如被她先一步说出何不让小玉点燃此香,品尝其味,日后再赠他余下的两炷香之一,供他研究。在情在理,他没法反对,错恨难返。

霜荞无奈地道:“范先生请说!”

轮到龙鹰心中叫苦,他可以说什么?知不可让她说下去,却未想到自己所谓的提议,惟有来个拖延之计。故作轻松地道:“今晚什么香都可以,独不可点燃此香。”

霜荞反冷静下来。道:“范先生何有此言?”

龙鹰封杀了两女香喷喷的毒计,封了自己退路,硬着头皮道:“此香以麝香和花香为主要成分,麝香来自奇禽异兽,其气味极接近人体,故此能令嗅者生出如对人体味的反应。花的香味如盛放的鲜花渗出花蜜,充盈乐观、期待的生命力,若似怒放的青春。当两种主成分合起来,配以其他香素,顿然使人忘忧无虑,情怀炽烈,故绝不宜于今夜。”

他是以香料高手的身份,分析香的成分和影响力,婉转指出这小炷香含有催情的威力,而不论其效之大小,当然不宜于身负内伤的他。

以两女的聪明才智,仍只有听的份儿。龙鹰对香气的分析,来自他本身的体验,发前人之所未发,即使制香料的名师,亦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得闻龙鹰这番说话,立即开窍。

“万物波动”。

人就是凭着“六识”去感应不同的波动,形成感官的天地,由一般人至武技超群的高手,纵然在敏锐度上高下有别,基本上仍是处于被动接收的末端,不可能像龙鹰般主动掌握,仔细检查。

被女帝启发后,龙鹰对波动随着“种魔大法”的蜕变演进,体验日深,察觉到波动千门万类,形形色色,单一的波动,也可似兵阵般变化,与人的“眼、耳、鼻、舌、身、意”产生错综复杂的互动,如两军交锋,远攻近搏,丰盛多姿。

以香气言,麝香的阵式属微形圆盘阵,藉充盈天地的气以挥发的方式行军,嵌入鼻端某独特的脉络组群,生出应有的气味;花香的微阵为带着尾巴的圆盘,刺激的气附有特别的能量。诸如此类,没有一种气味的形式是相同的,不同的阵法波动,形成差异,当有多种气味时,呈现混合的气味,同时嵌入多组的脉络群去。

正如龙鹰以前曾思索过的,这是个锁与钥的关系,魔种令他掌握着开启气味波动的锁钥,精确地掌握不同的气味及其效果效用,随口道出,头头是道。

在所有波动里,最精微的波动是精神的波动,其形式超出了魔种能掌握的范畴,更确切地说,是超越了所有波动的振幅,不受物碍。武功达至超凡入圣境界顶尖儿的高手,会对此生出触感,只不过没法像龙鹰如呼吸般可自然而然的去感应,等于神奇的侦察器。

一直如一道紧闭的密室之门的无瑕,闻龙鹰之言,给硬拉开少许,使龙鹰窥见她震动的情绪。

霜荞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道:“先生之言,发前人之所未发,令都凤茅塞顿开。此为先生独特的明见,却非提议呵!”

龙鹰心忖美人儿你还不中计。至此一刻,他终于扳回下风被动之势,变得由他主导方向和发展。自他离座去嗅香,他和霜荞转入短兵相接、埋身搏斗的阶段,才智比霜荞高的无瑕渴想加入战圈,却碍于身份,被迫作壁上观,坐看霜荞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无瑕肯定在暗怪霜荞说错话,不懂反守为攻,明知“范轻舟”另有图谋,竟追问他的提议,何异于“引狼入室”?

龙鹰欣然道:“我的提议就是‘后会有期’,哈!如此香之极品,岂可浪费?小弟务求在最佳状态,心无垩碍的情况下,欣赏都大家的‘焚香奏琴’。嘻!这炉香让小弟拿回去研究,如能成功,此香将永不会缺席都大家的琴会。”

霜荞呆瞪着他,乏言以应。

龙鹰虽听不到她心内说的话,几可肯定必是与“赔了夫人又折兵”意思相近的苦叹。

※※※

龙鹰一觉醒来,天色大白。坐起来伸两个懒腰,心舒神畅的去梳洗更衣。下人来报,穆飞求见,匆匆出厅。

龙鹰来到穆飞身后,拍他肩头道:“来!陪我去吃早点。”

穆飞欣然随他步出观畴楼,道:“范爷今天的心情很好。”

龙鹰立定微笑道:“怎可能不好?我现在叫苦尽甘来,敌人能对付我的法宝所余无几,我却大丰收,你正是我的大丰收之一。”

穆飞受宠若惊地道:“我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起何作用?”

龙鹰道:“即使是寇仲、徐子陵之辈,亦曾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你比他们初出道时的情况优胜多了,本来仍未开窍,现在功行圆满,惟欠历练。我明天赛后立即离开,就趁今天为你规划未来。哈!忘了问你大清早来找我干什么?”

穆飞俊脸微红地道:“主要是想来听范爷的教诲,也是为出赛的众兄弟而来,他们很紧张,因大总管从关中队处收到消息,说如范爷下场,他们不让半筹。”

龙鹰冷哼道:“这叫欺人太甚,该是那个叫宇文愚的家伙的主意,宇文朔该没这么下作。他奶奶的!不要惹毛我。”

穆飞苦笑道:“可是宇文朔、独孤倩然和乾舜配合起来的威力有目共睹,范爷当然不惧,我们却怕配合不来。球场似战场,输起来兵败如山倒。所以众兄弟想再听范爷的训示。”

龙鹰问道:“他们在哪里?”

穆飞答道:“他们到了山下草原操练赛马的筋骨。”

龙鹰顺口问道:“各方对场主不下场作赛,有何反应?”

穆飞道:“有点失望,但大部分人认为是明智之举,因未开赛胜负已告分明,没有场主在败队里,可挽回少许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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