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05)

梦蝶现出个“叫救命”的可爱表情,半嚷着地道:“我是自作孽,竟在这些你最擅长的事上与你胡缠。不说这方面哩!先宣告我的第二个声明。”

龙鹰好奇心起,竖耳恭听。

“端木菱来了!”

龙鹰失声道:“什么?”

差点从坐处弹起来。

花间女含笑骂道:“你聋了吗?端木菱找过我,刻下仍在扬州,明天就不知道哩!你究竟想睡觉还是去找她?”

龙鹰硬压下心中的狂喜,因不晓得花间大姐会否像一般小女子般有嫉忌的情绪,小心点总是好的。求饶道:“大姐在耍我。怎会未见我便离开?”

花间女掩嘴娇笑道:“看你的样儿!何须战战兢兢。又忘记我花间派的心法了,既有情亦无情。就算人是你的,心却永远不属于你。小子,清楚了?”

龙鹰叹道:“明白!”

梦蝶勉强忍笑,道:“我只问一遍,睡觉?还是不睡?”

龙鹰乏言以对。

梦蝶开怀道:“鹰爷不用左右为难,姐姐在和你玩儿。滚吧!明天带穆飞来见我。”

人生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平常浑浑噩噩,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每当因某些事的引发,对所处天地作出思索,会从自身存在的深刻体会,由日常的感觉,游移往另一位置和观察点,生出异常的感觉。

例如似在不断重复同一的调子,又如似曾相识,而最具体是那种像在造梦的感受。现实似如梦境,走不出去,没法脱离,分别在我们晓得不可能醒过来。

龙鹰感应到仙子。

离开花间女的“陌上尘”,来到扬州西面三十里藏在山林里的庵堂,如从一个梦醒来后,投进另一个梦去。

生也如梦,死亦如梦。

对此没人比龙鹰有更深刻的体会。

端木菱是他眼前的梦里梦。

当你在人生这个“清醒的梦”中,感到在造梦,就是“梦里之梦”。

端木菱感觉到他了,从禅定里返回现实的天地。

禅定是超越,还是陷得更深?

龙鹰翻墙入庵。

仙子立在后园的小径上,默默注视他。

龙鹰心中一震,明白到是给仙子“触动”了,当他感应到仙胎的一刻,他的心神抽离现世,提升往某一境界。

仙胎、魔种以有别于以前的形式,紧密嵌合,在他思感的范围外并流合运,致令他想到平时不会深思的东西,带来全新的明悟和感受。而他之所以感震骇,是因隐隐晓得魔种被仙胎镇伏,令他感觉到仙子超然人世的心境,故此心中没丝毫以前见仙子时占有她的魔念。

是好还是坏呢?

照道理,魔种理该比以前壮大。难道问题出在他的“道心”。

在壮丽的星空下,夜深人静的庵堂后园,端木菱比诸以往任何一刻更缥缈优美,仙气氤氲。

他仿佛远远离开了充斥斗争仇杀、乌烟瘴气、纷争永不休止的纷扰人世,来到了只能存在于最深、最甜的梦域里的深邃幽谷,其超凡的意义,令谁强谁弱再无关痛痒。

端木菱脱俗、典雅和神秘的玉容微笑了,若似破开乌幔洒在他身上的阳光,抚平了他的伤痛。

龙鹰移到她前方。

没想过的事发生了。

美丽的仙子纵体入怀,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主动地献上能将他残余下来的丁点思虑也驱走的香吻。

宇宙和他们一起共舞。

无论人们如何自我欺骗,可是在每一个人的深心里,都晓得除了某些特别的时刻,大多数时间总是切断而孤独地各自活在世上。如果清楚真相,人对自身了解的局限性,可使人大吃一惊,难以相信,幸而我们永远掌握不到确实的情况,故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尤有甚者是人们并不明白,一般的思考和情绪只存在于最上层,之下还有更多的东西,若隐若现的思想,被压抑的情绪。而在它们底下又有更多的层面,一层一层地如无底深潭。深至可令人永远迷失。

但在这一刻,仙胎和魔种对话了,以独有的方式浑融燃烧,似若在冰天雪地里提供热力的火焰,驱走无尽的黑暗,将他们融合在光明里。

唇分。

端木菱娇喘道:“小女子挂着鹰爷哩!”

龙鹰浅亲她灼热湿润的红唇,大讶道:“仙子说这种多情的话儿,不怕惹得小弟魔性大发?”

端木菱离开他的怀抱,横他风情万种,又若有所思的一眼,轻柔地道:“随我来!”

※※※

龙鹰追在仙子后方,来到庵堂旁近山巅的高崖,可看到扬州城外码头处舟船的点点灯火。

两人肩并肩立着。

端木菱道:“有结果哩!”

龙鹰满鼻芳香、神清气和,忘掉人世,忘掉自己,沉浸在莫以名之的喜悦里,心神全系在仙子身上,一时间脑筋没法转返现实。不解道:“什么结果?”

忍不住地探手过去,搂着她柔软的腰肢。

端木菱温柔地道:“一句话立即惹起魔种,小女子仍是未够道行。”

龙鹰一呆道:“仙子在驯魔吗?”

端木菱把螓首枕在他肩上,用可使他忘忧的甜美声音道:“是引领,让邪帝可窥见小女子的天地。这场较量并不公平,我是经多日修行,静待你来踏进去。一边有心而为,另一边毫无防备。”

龙鹰欣然道:“仙子教训得好,小弟一点不介意,还嫌教训得不够。哈!差点忘记告诉仙子。小弟死过第二次哩!与燕飞看齐。”

端木菱枕着他肩膀仰首瞧他,双目熠熠生辉。

龙鹰将情况扼要交代,然后回到先前的话题,问道:“有结果是指仙子今次的师门之行。对吧?”

端木菱道:“我向掌门师姐说出请求后,掌门师姐将一封以火漆封着的密函,着我交给你,由你送予圣神皇帝。”

龙鹰奇道:“谁写的密函?”

端木菱道:“师尊写的呵!她早预见今天的情况,在入关前写成密函,由掌门师姐保管,吩咐如没有人提出有关‘至阴无极’的请求,十年期满,须将密函烧作飞灰。”

龙鹰道:“是否只要有人提出诸如此类的要求,便将密函交出?”

端木菱道:“密函列明是给大周皇朝圣神皇帝的私函呵!”

龙鹰动容道:“此函的意义非同小可,代表着静斋和魔门持续数百年的争竞告终,斗下去再不具任何意义。”

端木菱似很享受依偎着他的亲密滋味,咬着他耳朵,吐气如兰地道:“中土的魔门主流该随此密函云散烟消,可是外传的塞外派系仍是方兴未艾。魔门存活能力惊人,能亡魔门者,惟只魔门,看邪帝的能耐了。”

龙鹰奇道:“听仙子的口吻,一副功成身退的款儿,但小弟正想邀仙子并肩作战。”

端木菱悠然道:“邪帝忍心吗?出家人不问尘世事。不过邪帝放心,你并不属于尘世,从来都不是。”

龙鹰正要将她搂个结实,又或拦腰抱起,可是端木菱移离他,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竹筒,道:“你的花间师姐没告诉你吗?何时见你,何时离开。”

龙鹰终于明白梦蝶因何有“端木菱刻下仍在扬州,明天就不知道哩”之语,内中实蕴禅机深意。

由慈航静斋上代斋主她老人家写的亲笔函,正是仙子震慑魔门邪帝的护身符。

龙鹰双膝下跪,双手高举头上,恭敬接着竹筒。

抬头时,仙子一去无迹。

第六章 二次密会

宽玉先是错愕,跟着双目寒芒电闪,动容道:“原来如此,难怪千方百计,不惜冒着与我们翻脸决裂之险,务求置你于死。我还劝你不要到牧场去,幸好轻舟坚持。”

在午后的秋阳下,两人在大江旁一处密林会面,共商大计。

龙鹰心忖该是因老天爷帮忙,让杨清仁想出“南人北徙”的计策,又幸好他身为皇室贵胄,有身份、有地位,令以前很多没法向宽玉解释的事,全推到他身上去,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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