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64)

沉声道:“现在到哪里去?”

霜荞若无其事地答道:“如是园。”

龙鹰道:“小弟现在最该做的事,是返日安居执包袱。”

如何不着痕迹地脱出霜荞的魔爪?比登天还难。

霜荞没好气道:“得那两、三件衣服,何用执拾。你何时离神都?”

龙鹰道:“愈早愈好。伤心之地,岂宜久留?”

霜荞轻骂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以活着走出来,不知多么幸运,还要自怨自艾的。早警告过你,大江还大江,神都还神都,却将你大江那一套搬到神都来,不闯祸才奇怪。”

龙鹰何来心情听她说废话,急于脱身,来个先发制人,大手伸过去,降落在她丰满结实的大腿上,猖狂如斯,良家妇女肯定受不了。

霜荞剧烈地抖颤一下,垂下螓首,竟不拨开他无礼的手。

龙鹰心叫糟糕,他的猜测,不中亦不远矣,今回怎办好?更迫切的问题,是正感觉着美人儿动人肉体的怪手,鸣金收兵还是扩大战果?忽然陷入此进退两难之境,后悔得要命。

霜荞闭上明眸,脸泛红霞。

急遽的蹄声在后面远处响起,迅速接近。

龙鹰暗叫谢天谢地,装作吓了一跳的别首后望。

霜荞睁开眼睛,一对秀眸现出茫然之色。

龙鹰岂有理会她的闲情,透过后窗,似惊弓之鸟般的嚷道:“又是羽林军。”

霜荞瞥一眼后,现出不解神色,骂道:“勿大惊小怪,是城卫。”

龙鹰怎不晓得,何况领头的是陆石夫,心中叫好,正要来个魔种式的传音入密,着陆石夫为自己解围,见陆石夫打出收缓马速的手势,显是冲着自己而来,知机的收口。

“停车!”

御者不待霜荞吩咐,收缰勒马,车子停往路旁。

霜荞扯他衣袖,娇羞地道:“不要去!”

龙鹰尚是首次得睹她害羞答答的风韵,出现在姿容高雅的成熟美女如她的身上,有高度的诱惑力,比对着霜荞一向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等若明着暗示愿以身奉君,虽晓得她在弄虚作假,可是七分假里怎都有几分是真的,瞧得龙鹰心中一热。

众城卫齐声吆喝,在马车前后停下来。

龙鹰给喝得“清醒”过来,暗呼厉害。

这么看,霜荞为“软禁”他,抱着不惜牺牲之心,由此可断定台勒虚云的阴谋正面临关键的一刻,不容有失。更生出感觉,台勒虚云养伤之地,就在神都,让他可在暗里操纵大局。只有台勒虚云,可令霜荞抛开对沈香雪的顾忌,与“范轻舟”发生肉体的关系。

正因这个想法,他判断出有台勒虚云在暗里主持大局。

女帝召“范轻舟”入宫见面,事前没人知晓,属突发事件。假如女帝斩了“范轻舟”,人人清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范轻舟”夷然无损的放出来,立成掌握女帝想法心意的最重要线索。在那半个时辰内,女帝说的每一句话,胖公公与女帝的对答,际此风声鹤唳、风雨飘摇的时刻,顿成掌握真正情况的关键。

假设女帝废李显的谣言是由大江联一手炮制,那大江联势将不惜一切、千方百计保着此恶毒谣言,不让任何人揭破,而在目前的情况里,“范轻舟”极有可能成为可揭破谣言的人。

大江联是个不同派系的联盟。塞外魔门、香家和玉女宗各有山头,惟有台勒虚云能驾驭一切,统揽全局,迅速动员,以应付像“范轻舟”般的突变,惟有他,方可指令霜荞以“非常手段”来应付“范轻舟”。

龙鹰敢肯定能全盘掌握阴谋者,只台勒虚云的策划者和洞玄子的执行者两人,其他领袖如杨清仁、无瑕和香霸,是略知梗概,不可能清楚个中细节,这从香霸须问洞玄子有关的事,证实阴谋保密的程度。故而惟台勒虚云,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该采取哪一种应对的手段,并有能力付诸实行,包括令霜荞牺牲色相。

龙鹰凑近霜荞,香她脸蛋,然后边亲她的耳朵,边道:“避得一时,避不得一辈子,除了圣神皇帝外,我范轻舟怕过谁来?”

陆石夫策马到车旁,报上官职名字,道:“范爷和都姑娘请恕末将打扰之罪,末将是受人之托,求范爷移驾一见,两位多多包涵。”

他的话含有浓烈的江湖口吻,表面说得客气,骨子里却有不到你不遵从的味儿。

在霜荞反应前,龙鹰哈哈笑道:“副统领有令,范某岂放不从。”

不理会霜荞,推门下车。

※※※

一路上,龙鹰和陆石夫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直至十多骑驰入接近伊水的一所宅院,龙鹰从让出来予他策乘的骏马踏镫着地,仍没法交换半句,因易天南从门阶迎下来,挽着他进去。

穿过前进厅堂,易天南低声道:“这是老夫的宅院,借出来让张柬之张相密晤范兄之用,情况危急,有些事顾不得那么多了。”

龙鹰心中暗喜,眼前是个可辟谣的天赐良机,如何拿捏,还看自己,却绝不能错过,否则良机一去不返。

纯以实力和影响力论,张柬之掌握着的,远过杨清仁、武三思、韦妃、宇文朔和二张,只有他能动员所有支持李显朝内朝外的力量,囊括了大部分文官武将,代替了以前国老狄仁杰的地位。

如易天南,除张柬之外,谁使得动他?

龙鹰受宠若惊地道:“竟然是张相,什么事如此关系重大的?”

易天南把他扯得止步停下,恳切地道:“圣上使人将你抓到上阳宫去,破例在御书房见没官职在身的人,又有胖公公在旁,张相获悉后立即召老夫去说话,因晓得是由老夫安排范兄弟在神都的宿处。范兄弟虽嘱老夫保密,但怎可瞒张相,当清楚范兄弟与鹰爷有渊源,张相即猜圣上定不会为难你,所以只要范兄弟能从宫内活着走出来,等若证明范兄弟所言属实,并教老夫设法找范兄弟来见上一面。岂知范兄弟后脚走,老夫的前脚才到,失诸交臂,情急下连忙知会在神都最有办法的陆石夫,请他仗义帮忙,幸好终找到范兄弟。”

两、三天的变化可以这么大,此时的易天南有求于他,兄弟前兄弟后的叫着。同时提醒自己,天下间没有守密这回事,或许只存在于生死与共的战友之间。说出去的就非秘密,像易天南般,理所当然认为对某些人不用隐瞒。

易天南为他省去不少唇舌,且发生在见女帝前。

易天南又道:“事关重大,范兄弟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柬之和易天南一方对“范轻舟”另眼相看,其中一个主因是他助李裹儿组成郡主队,公然对抗二张。

这个行动具两方面的意义。

第一个意义是“范轻舟”绝非二张的人,支持的是东宫,既然是与张柬之一方的主敌二张作对,已是双方能合作的基础。

第二个意义乃“范轻舟”为独立自主者,不用仰武三思或北帮的鼻息行事,有自己的主张,而符太肯加入郡主队,胖公公让郡主队的外来人成员到国库选鞠杖,在在证明了“范轻舟”与龙鹰有一定的关系。

在此事的看法上,因着胸中所悉,台勒虚云和张柬之一暗一明,分属不同党派的最高领袖,存在很大的落差。

张柬之对“范轻舟”没有先入为主的定见,亦晓得不为台勒虚云所知的事实,纯从来龙去脉作出对“范轻舟”的判断。

一切从黑齿常之被大江联成功刺杀说起,张柬之清楚女帝的震怒,又多少晓得龙鹰受命对付大江联的情况,后来龙鹰千山万水将池上楼送返神都,张柬之也是知情者,所以当从易天南处晓得“范轻舟”竟敢教易天南向万仞雨引证其说话的真伪,立即晓得“范轻舟”大不简单,到“范轻舟”毫发无损的踏出御书房,哪还不有悟于心。

在神都,任何一个决定,每个行动,背后均有着复杂至令人难以相信的思量考虑,没有事情不带政治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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