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505)

李多祚的心弦剧烈抖动两下,李锋说的,该不符他收到的风声,因而令他震骇。千黛的情况应不似他掌握的那么坏。

千黛替代武曌之前,接受女帝向她施展延命的功法,看来非常见效,至少捱足两个月后,仍保持清醒,可以条理分明的赐示李锋。

武攸宜今趟不现波动,显然早悉此事,如来源是李锋,两人间便该有暧昧的关系。

从灵应得到的情况,是最真实的情况,令龙鹰得益至巨,否则被害死仍不清楚在哪方面出了岔子。

说话间,蹄起蹄落,走了半条御道。

时间尚早,皇城诸官署仍未见日常的活动,御道剩得他们五骑。

出奇地则天门楼一如往昔,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加强门防。

“战必攻城”。

宫城层层设防,玄武门又驻重兵,门门关口,守得住则天、长乐、明德三门,宫城稳似泰山。

东宫位处宫城东边,另辟宣政门为通道,与宫城隔开。

李多祚道:“末将已请建安王飞报荣公公,若圣上得知,岂容其他人说三道四。”

武攸宜叹道:“我的人在则天门给李将军的人截着,至于能否上达圣神皇帝,连本王也没法答大将军。”

李锋苦笑道:“小将不过是依令而行,身不由己,幸好鹰爷回来哩!可以为我们作主。”

龙鹰记起来俊臣在江湖就是“身不由己”,在朝廷则为“同流合污”的深到看法,纯朴的李锋再非以前的那个人,懂得政治手腕,一个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将马球送到他的鞠杖下。

李多祚狠狠道:“过得则天门有何用,二张根本不容人踏足武成殿半步,当然以圣上的意旨做挡箭牌。如此情况,岂容继续?”

又多补一句道:“朝政的运作,陷于瘫痪状态。”

龙鹰不解道:“武成殿由谁负责保安?”

李锋道:“我们的飞骑御卫负起几个门关的守护之责,其他的不到我们过问。”

龙鹰问道:“上官大家又如何?”

武攸宜道:“上官女官到了东宫去,为太子起草文书奏章。”

龙鹰心里一阵不舒服,大感不妥当,偏又说不出不妥在何处。

符太冷哼道:“现在我们就直接去见圣上,看他们如何阻止?”

李多祚沉声道:“鹰爷为我们作主。”

龙鹰心忖焉能让他们在旁听自己和千黛的“同门密语”,却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李多祚此着非常凌厉,藉自己的回来,突破二张滴水不入的防线。

只要能掌握“女帝”的现况,张柬之的臣党和太子党,可准确拟定进攻退守之计。

这个念头未完结,则天门楼处拥出大批人来。

第十一章 危机四伏

迎出则天门楼的是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再非一向的锦衣盛服、涂脂抹粉,穿的是日常便服,还有点不修边幅,装出衣不解带、日夜伺候女帝的模样,确带点憔悴,龙鹰却敢肯定非因忧虑女帝龙体的安康,而是为女帝能否撑到他们成功夺权的一刻,焦心惆怅。

在三十多个亲卫簇拥里,二张从门楼驰出来,他们的亲卫团一律青蓝色武士服,全属高手,包括法明的两个徒儿“笑里藏刀”檀霸和“逍遥生”年平生,还有那个叫尚工谋的家伙,另有数人,都是那天曾随张昌宗到日安舍寻晦气的手下,却不见法明另一徒儿羊舌冷,也没有像“没影子”凌岸般的顶尖级好手。

檀霸和年平生均为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比起宇文朔、杨清仁、洞玄子之辈,实差不止一筹,以双方顶尖级高手作比较,是实力悬殊。

当然,若在皇城、皇宫,甚或在城内打巷战,依赖的是整体的力量,纵有飞骑御卫听二张指挥,双方实力仍是不成比例。所以他真的不明白二张有何凭恃?

也不明白檀霸和年平生为何于此时候投靠二张,龙鹰可理解的是两人因法明与二张的关系,与二张向有交往。法明解散现已复名为“净念禅院”的僧王寺,两人投向二张乃水到渠成的事。檀霸和年平生当然不甘于做二张的亲随,现时肯屈就是希望二张夺位后他们有风光的日子过,可是檀霸和年平生均非蠢人,不晓得变成二张陪葬品的机会,比随二张飞黄腾达的机会远大得多吗?

旋又心中释然。

目下在神都内,谁有如他般洞悉透彻的视野和见地。

女帝、胖公公和他提起二张,莫不清楚两人陷于死局,杀身之祸乃早晚间事,皆因他们清楚女帝将由命不久矣的千黛顶上,大周亡朝在即,剩看是和平交接,还是以一场宫廷政变上演。

可是于二张,又或其他人,谁猜得到背后有此剧变?更不用说台勒虚云策划的阴谋。

在“东宫惨案”发生前,二张权倾朝野,声势一时无两,李氏子弟和武氏子弟均顾忌他们,不敢争锋。

二张集团在政事上亦极具影响力,因而得到一批为获取政治利益的朝臣依附,核心者如崔融、苏味道、王绍宗、郑㥉、杨再思、韦承庆、崔神庆、房融等,不乏官居宰相的重臣,形成了二张的政治集团。

在女帝蓄意维护和扶持下,二张集团在各方面的势力迅速膨胀,干预朝政。而其族人卖官鬻爵、横行霸道的倚势恶行,因此变本加厉,弄至天怒人怨。

本来,无论如何,一切仍牢牢操控在武曌的龙手里,可是千黛健康的突然恶化,是人算不如天算,出乎英明果断的女帝和老谋深算的胖公公意料之外,龙鹰则从未想过。

故而女帝的“忽然病倒”,台勒虚云藉“范轻舟”发动阴谋,令神都的形势于一夜间逆转,二张猝不及防下,立陷劣境,仍是那句老话,就是千算万算,怎及天算。

檀霸和年平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硬被扯进神都政治剧斗的漩涡里去,泥足深陷。即使现在立即抽身退出,将来二张被斗垮后,他们仍逃不了被全国通缉追杀的后患。

当日法明请他照顾年平生,龙鹰答得爽脆,根本不视为困难,皆因没法透视未来,到现在看着年平生杂在二张的队伍从则天门楼驰出,方晓得是个令他头胀的难题。

紧追在二张马后,与其他随员有异者,是个身穿飞骑御卫将军级军服的人,此人龙鹰见过多次,叫田归道,武曌离上阳宫临朝或往贞观殿处理政务,护送、保安均由他负责,该属女帝信任的人,见到他随二张迎出门来,大惑不解。

趁双方间仍有一段距离,龙鹰问马后的李锋道:“田归道在干什么?”

李多祚代答道:“在御卫里他任殿中监,每当御卫宿卫玄武门,由他总揽宫城保安之责。”

龙鹰这才弄清楚田归道的职权,也开始了解李锋的处境,李锋是否忠心不成问题,田归道是否忠心方为关键。当田归道行使殿中监职权时,只会接受来自“女帝”的直接旨令。

他在临场学习,好弄清楚各大军系和军系内的编制责任,俾能在现时神都水深火热的情况下,仍可纵横捭阖。

照女帝和胖公公的作风,田归道当为最可靠的亲信,他手下的部队,亦必是宫内装备最优良、最精锐的部队。

双方马队不住接近,缩短至五十步的距离,两方同时举手于马上致敬礼。

张昌宗打足官腔的唱喏道:“圣上有旨,召大周国宾龙鹰,到长生殿见驾。”

李多祚冷哼道:“圣旨何在?”

两方人马于御道相遇,各自勒马,相距五步,在马背上先来个唇枪舌剑。

张易之向龙鹰道:“鹰爷风采尤胜昔日,可知在高原上生活如意。唉!国老的仙游,令人痛心惋惜。”

做兄长的,确比张昌宗说话得体,却未能冲淡僵持的气氛。

龙鹰微笑道:“恒国公客气了,然可先答大将军的问题吗?”

张昌宗好整以暇地道:“不若由田将军解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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