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521)

荣公公续道:“汤公公特别问起鹰爷,小荣铺陈事实,以事论事,说鹰爷你是天生游戏人间的那类人,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不论立下什么大功,从不居而骄之,又以鹰爷生活上的细节支持小荣的看法。鹰爷或许不知,我们专负责皇上、皇族的起居,擅长从生活习惯去掌握圣意,于以迎合,否则绝活不了多久。”

又压低声音道:“鹰爷如非甫返神都,立即当场扑杀凌岸,汤公公不会有来找小荣说话的闲情。现在谁都晓得,鹰爷是人人惹不起的。”

龙鹰问道:“现时宫城内情况如何?”

荣公公道:“是外弛内张。再没有朝臣敢到中书省和史馆办公事,怕的是二张忽然发疯,骤然起事,梁王也将他的人全撤往东宫去,留在宫城内都是常规人员,人人惶然不可终日,不敢离开规定的殿院半步。唯一的例外是公主的陶光园,一来她和二张的关系比较好,当年是她将张昌宗推介圣上;另一方面,谁都晓得二张若敢为难公主,鹰爷不会坐视不理。”

龙鹰道:“二张方面又如何?”

荣公公道:“很奇怪,至昨天他们仍是气焰冲天,大有所恃,手下们趾高气扬的出入宫禁,非常活跃。可是鹰爷杀凌岸后,他们立即气焰全消,偃旗息鼓,所有人全龟缩在集仙殿的范围内,似等宰多过争位。”

龙鹰松一口气。

他没有猜错,台勒虚云在暗里策动二张和武氏子弟的整合,藉“女帝”的名义,当以张柬之为首的朝臣集团,发动廷变之际,来个反噬,里应外合的血洗东宫。

洞玄子说服武三思该无难度,夺权之事,一天嫌长,谁肯错过机会?何况武氏子弟最大的恐惧,是清楚张柬之诛除二张后,剑锋会掉过来指向他们。

“凌岸”被他送了上路,等于斩断二张和武氏子弟间唯一的联系,合作的可能性云散烟消。

荣公公道:“檀霸刚来找过鹰爷,晓得鹰爷不在宫城内,神情古怪。”

龙鹰道:“二张的脸皮很厚,没有他们点头和提供掩护,凌岸如何开溜来偷听圣上和我的对话,我不当场算账,给足他们面子,现时来找我有何用?”

荣公公道:“因为他们都是不谙政治的蠢人,瞎了心的相信圣上一天未死,没人敢碰他们,害怕的只是圣上驾崩一刻的来临,故千方百计,不惜一切的要在事情发生前,抓牢权力。”

龙鹰沉吟道:“本来他们错不到哪里去,只是没算到‘东宫惨案’的发生,更猜不到我因国老归天返中土,回神都。现在二张已沦为陪衬,就看我如何处置他们。”

荣公公举手下劈,做出斩首的手势。

符太神清气爽的来了,坐到龙鹰另一边,笑道:“我喜欢荣公公这个手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龙鹰微笑道:“些微小事,何用劳烦太少,我还有至关重要的事赖你去做,至紧要做得妥妥帖帖。”

符太兴致盎然地道:“可以是什么事呢?”

龙鹰道:“就是到公主的陶光园摸清虚实,被发现没问题,扮作二张的探子便成,谁拦得住你?关键在不可有把柄落入公主之手,使她凭之来向我兴问罪之师。”

符太问道:“有何该注意之处?”

龙鹰道:“现在尚未到高手进驻的时候,须注意是公主的亲卫队,看有没有换上白道的好手?人数多少?或用宫娥身份掩饰的女性高手?对方总不能忽然劳师动众的大批人拥入皇宫,御卫绝不放行,只有公主的座驾,出入无阻。公上现在已成了计算时间的廷变浑天仪。”

符太道:“小事一件。”

龙鹰转向荣公公道:“明天,须劳烦公公将僧王和天师秘密送到贞观殿来。”

荣公公失声道:“法明?”

符太道:“还有另一个僧王吗?”

荣公公道:“天师是谁?”

符太代答道:“自称天师者该为数不少,够资格的只有一个席遥。”

荣公公动容道:“今趟有救哩!”

两人闻之面面相觑。

符太讶道:“原来你一直不看好我们。”

荣公公叹道:“看好是看好的,因此为胖公公的看法,不过敌我两方确实力悬殊,发生事时,对方虽没法进来,我们也出不去。宫城内剩侍臣、宫娥已数以千计,一旦给截水断粮,挨不了多久。”

龙鹰道:“‘上兵伐谋,其次伐兵’,我怎会蠢得和对方比力。上阳宫那边我安排妥当,荣公公可安排他们从水路来,再乘马车来宫城。”

符太道:“为保万无一失,由我到上阳宫接他们如何?现在我是最能假鹰爷之威的人。”

此时下人来报,太平公主到。

龙鹰暗吃一惊,且因刚指示符太去踩陶光园的场,做贼心虚,匆匆向荣公公交代与法明联络的手法后,又嘱他只可指示手下信得过的人去办,勿亲自出马,惹人瞩目,出偏厅去。

※※※

太平公主俏立窗前,看着星光月色、夜深人静的美景。

龙鹰来到她身后,柔声道:“二更哩!公主不用睡觉吗?”

太平公主语调平静地道:“龙鹰!你是否在找死?”

龙鹰洒然笑道:“公主至少说对一半,自离荒山小谷后,我一直在找死,公主满意这个答案吗?”

太平公主旋风般转过来,颧见赤红,目光转厉,叱道:“竟发本殿的脾气?敢情你真的疯了,要东宫派出最强的七个人,明午与你在校场公开比武。你晓得面对的是什么吗?晓得这样徒逞勇力的行为多么不智?以为对方留手?果若如此,你就真的疯了。”

太平终是关心他的。亦可看出她的变化,有股当权者的气焰,不容人顶撞她。

龙鹰道:“比之金狼军的千军万马、高手如云,七个东宫高手算什么一回事。如果七个人可以这么厉害,那由他们联手去取默啜的首级回来好了,边防可省下大笔粮饷。”

太平听得微怔一下,察觉到自己的话说重了。语气转缓,幽幽一叹,道:“人家是怕你不明形势,即使你等于‘阎皇’方渐离和‘毒公子’康道升联手的实力,亦绝对讨好不了。这样说可令鹰爷回心转意吗?本殿有把握中止这场一面倒的比武。”

龙鹰从容不迫地道:“到今天,公主仍不了解我,之所以到现在我仍可活得风光,是因为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每个行动背后有着各方面的深思熟虑。”

太平公主嗔道:“这个人家明白,但是呵!你晓得明天面对的是哪些人吗?”

龙鹰若无其事地道:“妲玛该不出手,因她身份特殊,且出动她,那韦妃杀我之心,将是路人皆见的事。”

太平公主色变道:“你怎可能这么清楚?”

龙鹰心忖这就是新思维,既然台勒虚云再不怀疑“范轻舟”是自己,还有何好顾忌的?

龙鹰讶道:“不可以由胖公公告诉我吗?东宫的事,哪件瞒得过他?”

太平公主道:“可是你说话的语气,就像对她的武功一清二楚,那是没多少人晓得的事。”

龙鹰低吟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公主又忘记了我是谁哩!”

太平公主咬着唇皮,狠盯他一阵子,道:“你见过宇文朔,有信心吃定他?”

龙鹰道:“公主漏了洞玄子呢!他绝不在宇文朔,又或李清仁之下。此三人外,再不可能有比他们更高明的人。如果公主可举出这么的一个人来,龙某人立即认输,立即离开神都,永远不回来。”

太平公主欲言又止,终没反驳。

第三章 敌我形势

太平公主的确变了,她已非昔日那多情的女子,心神转往权力和政治,不再轻易感情用事,惟对龙鹰,仍是余情未了。这般漏夜来责难他,实属不智,可被韦妃在李显处大造她的文章。

又或许她仍是来“探听敌情”,龙鹰没法从她的情绪波动,掌握她芳心的奥秘。宫廷斗争的波谲云诡,正在于你不知何人可以信任,谁出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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