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9)

疏勒高手权石左田奇道:“突厥人该包扎了马脚,故能踏地无声,公子真厉害,像鹰爷般有本领。”

风过庭淡淡道:“是我的剑告诉我的,与鹰爷有点不同。”

众人皆以为他在说笑,只龙鹰有会于心地瞥他一眼。

龙鹰顺口问道:“贵国的王后是不是于阗人?”

疏勒人权石左田深感荣幸地道:“原来鹰爷也有留意我们,敝国王后,正是于阗王的王妹,我们很爱戴她。”

觅难天终有所觉,道:“敌人果然是分从正东,东北和东南三路杀来,想不心服鹰爷你也不成。”

没有人露出例如呼吸转促的紧张情态,反气势陡增。

龙鹰提醒道:“不用取弓矢,我每方向各射一箭便走。”

君怀朴道:“他们会追进沙漠来吗?”

风过庭道:“如果他们骑的是骆驼,肯定会穷追入沙漠,现在则只会装模作样。”

君怀朴开怀笑道:“我确在说蠢话。很开心,因为公子与我说话的语气,便像和鹰爷说话般。”

龙鹰道:“绝非蠢话,而是关键性的一句话。从突厥人会否花气力追入沙漠,可推知指挥者才智的高低,而这个人极可能是丹罗度本人。”

一半人听得似明非明。

三声箭响,龙鹰以闪电般的高速从折叠弓劲射三箭,没入漫空雪花的高处,接着一勒雪儿,领着众人旋风般朝西驰下岗坡,投进茫茫的风雪去。

又回到无边际的沙漠了。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比干旱不毛的沙漠更没有生机。偏是这么的一个可怕的世界,不论你离开它有多远,仍在心底暗处偷偷地惦挂着。只有在那里,你才会毫不怀疑自己仍活着,才明白能吸下一口气,是多么值得珍惜,那种被死亡形影不离紧追后背的滋味,永不会被磨灭。

破晓时分,龙鹰一方为伏袭马贼组成的突击团,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朝西北走,当太阳驱散了寒夜,令人沮丧的炎灼君临大地,看着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面往八方延伸至无限,陪伴他们的只有炫人眼目的阳光,眼前的世界褪去了应有的颜色。

不论何等坚强勇敢的人,到这里亦抖尽了勇气,他们以恒定不变的速度,不住朝广阔无垠的茫茫沙海深进,直至赶上已扎营休息,并架起布帐遮挡无情阳光的队友们,人马方有休息和补充粮水的机会。

两百多顶营帐,两千匹战马,本该声势浩荡,可是在沙粒的海洋里,却显得渺小而可怜。

在管轶夫的领导下,队员以带来的材料继续编制供埋伏用的藏人大篮子。有份负责对付马贼者,全躲入帐内休息,帐顶上架起涂上白漆的防热布,藉反射阳光减轻热力,可是不到两个时辰,帐内已热近蒸笼。

龙鹰钻出帐外,达达迎上来道:“报告头儿,我们已找到最佳的埋伏地点,正动手布置,最重要是伸往沙面的通气管,否则不用敌人动手,自己早闷死了。”

龙鹰道:“你觉得很好玩吗?”

达达眉开眼笑道:“不是好玩,而是非常好玩。为了追随鹰爷,这年来小子勤练汉语,还有武功。嘿!小子想参与今次的行动。”

龙鹰轻描淡写地道:“没问题,只要你能跟在我左右便成。”

达达面露难色,道:“鹰爷在敌阵里神出鬼没,我怎跟得上?”

龙鹰心忖天山族人纯朴老实,不会为求达到某一目的而说违心的话,心中欢喜,拍拍他肩头道:“我会照顾你哩!”

达达欢天喜地地去了。

风过庭来到他身旁,道:“终究要让他去见见场面,现在他等于荒原舞半个弟子,我试过他,有很高的天分,潜力无限。”

龙鹰想起小魔女,又想起大江联的复真和羌赤,而自己则正在对付他们的族人,心中涌起没法说出来的感受。他点头道:“我有办法造就他,先让他增加实战的经验。”

风过庭道:“你我放手杀敌,由荒原舞来照顾他。”

龙鹰道:“思家吗?”

月灵、纪干等全随队到了高原去,以避过中土在酝酿着的政治风暴。

风过庭笑道:“在下不像你般可分心二用,故习惯了面对强敌时,不去想其它东西。”

觅难天、林壮、丁伏民来到他们旁,觅难天道:“时辰到了!”

龙鹰目注正没入西边沙平的炎阳,与沙漠黑夜永不分离的寒风开始逞威,心中却另有感触。

时辰到时,确没有任何人力可改变老天爷的意旨,胖公公一句“是时候哩”,由此引发出来的,便如一股可冲倒任何障碍的洪流,成无可逆转之势。

龙鹰向林壮和丁伏民道:“与虎义紧密合作,他的意见,就是最好的意见,抵贞女绿洲后,守得住便是全胜,勿要追击,至紧要保存实力。”

林壮道:“敌人仍有能力逃往五十里处的呼儿绿洲去。”

风过庭道:“在蜂窝般的沙地开战,我们占不上多少便宜。”

丁伏民道:“我们可否分一半人,先去占领呼儿呢?”

龙鹰道:“不论马贼如何折损,只要有一半人能活下来,军力已是我们的三倍。当攻不下呼儿便要死,这批惯在沙漠作战的贼子,必人人奋不顾身。我们纵能分一半人,长途跋涉地去守卫呼儿,没足够休息敌人已亡命杀至,兵力又在我方六倍之上,肯定守不住。在到达拿达斯要塞前,我们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明白吗?”

两人轰然答应。

龙鹰等策骑驰至,百多个负责布置的队员各牵马儿,正准备离开归队。

看他们满意的神色,知诸事布置妥当,可是他们聚集处,在火把光照耀下全无异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龙鹰从雪儿背上翻下来,搂着马颈道:“雪儿乖,要听叔叔伯伯们的话,爹迟些再来哄你。”

雪儿轻嘶喷气,似听懂他的话语,使众人啧啧称奇。

荒原舞道:“‘沙藏’设于何处?”

百多人一起得意地笑起来,气氛热烈。

龙鹰叹道:“确是了不起的设计,老荒你正站在其中一个‘沙藏’上,一共四十一个‘沙藏’,由东至西分四排列布,盖面铺上六寸厚的沙,因着藤盖的弹力,踏上去绝觉察不到分别。”

百多人一起呆瞪眼睛。

管轶夫叹道:“所以马贼的拿手绝活,对鹰爷起不了半点作用。”

有人低声道:“鹰爷懂的是什么武功?”

众人闻之大笑。

龙鹰喝道:“启盖!”

所有人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移开盖面,现出地面下两尺深、宽三尺、长六尺的藏人空间。由于空间有限,只能携带刀剑等轻兵器。

龙鹰吩咐负责的汉人军头道:“青庄你关好盖子后,检查一遍管子在透气上没有问题,立即离开。”

谢青庄领命去了,他是丁伏民的副将,为人稳重。

到人人躺进‘沙藏’,龙鹰才躺进去,盖子阖上,将他关在一片漆黑里,感觉直如被人埋葬。

他听着己方人马的离开,不像其它人般,他没有用通至地面上的管子呼吸,展开胎息之术,晋入深沉的、介乎醒与睡间的状态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先是感到轻微的震动,接着是骆驼踏地的声音,似打雷般。

龙鹰醒转过来,感到大队人驼,正从左方半里许处经过。

龙鹰耐心等待,暗中计数,到最后一队经过后,一握重刀,运劲移开盖子,从藏身处弹出去。

第六章 幸避大劫

龙鹰升上近八丈的高空,在呼啸的寒风里,眼前出现奇景。

由两百头骆驼组成队伍,三、五成排,跟在最前面的一头领路骆驼后,正在沙尘蔽天、视野不清的沙海不徐不疾地走着。领路骆驼四边均挂着特制的风灯,由领路的贼兵策乘,其它骆驼均不设照明。每驼各坐两人,个个由头至脚紧裹在厚暖的布帛内。凭他的灵觉,大部分敌人正在驼背上睡觉,只余部分人看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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