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虚空(9)

韩公度勉强抵过他第二击,血气一再浮动,他吃亏在一面要应付蒙兵的狂攻,同时间亦要抵御这盖代魔头。当机立断,一跃而上,全力向如恶鹰下扑的毕夜惊迎上去,剑声风雷隐动,一道长虹,直击毕夜惊。

毕夜惊双手突然幻化出漫天爪影,刹那间剑爪互击了七次。毕夜惊借刀飞开。韩公度提气纵跃,便想尾随传鹰等人而去,身还在半空,一枝长箭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疾如闪电,丝毫不带半点风声。寒芒一闪,长箭由韩公度背后穿入,由前胸带出一蓬血雨,飞插在附近一棵树干上,露出的箭尾还在颤动,劲力和时间的拿捏,无懈可击。一代高手,在冷箭下被杀身亡。

毕夜惊回头一望,颜列射卓立十丈开外的一个亭顶之上,专心运气调息,刚才一箭,看来消耗了他大量真力和精神。

毕夜惊还在思索,一股杀气摄身而来,急忙回身反击。只见矛宗直力行面容肃穆,形如铜铸,将拦在面前的蒙军纷纷挑杀,接着一矛接一矛向自己攻来,每一击都是只求伤敌,这样的仗,如何能打,毕夜惊脚下节节后退,转瞬两人退出长廊,在花园内展开生死决战。

田过客知道直力行心意,韩公度之死使他下了拼命之心,要为挚交之死取回代价,况且敌方高手如云,假若直力行与自己放手大开杀戒,牵制住敌人的主力,传鹰在压力减轻下,或可趁机进入秘道。

田过客向传鹰打个招呼,回身杀返敌方人海之内。传鹰则展开身法,扑入右雁翼殿内,一面重温韩公度所传授进入秘道的法则。他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所有并肩作战的战友均已离他而去,由这一刻开始,他便要孤军作战。整件事的成败,变成了他肩上的责任。

传鹰刚扑入右雁翼殿,只听得一声大喝道:“停住!”

传鹰停在门前,轰隆轰隆之声在身后响起,大铁门开始关上,但传鹰又势不回跃出去,以他的身手,虽可以及时穿门而出,但大门关闭后,出去后便欲进无门,一切的牺牲,完全白费,所以无论留在殿内如何凶险,他也要应付。

身后的铁门轰然一声关上,整座大殿顿成密封,超过三十个以上的箭手,分布在最有利的位置,箭头都指向自己,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汉子,站立在另一道亦已关闭的偏门前,后面一排的站着七名蒙古大汉,手上是各种不同类型的兵器,蓄势以待。

传鹰施展内视之术,暗察自己的体力状况,发觉已接近透支的阶段,实在不宜浴血苦战,可是看情形亦不由自己去选择,中年书生本身既是个高手,加上身后七名猛将和三十名箭手,这场仗看来有败无胜。况且要搏杀这批敌人前,还要先在这毫无遮蔽的空殿内,凭单刀应付威震天下的蒙古箭术,想想也令人沮丧万分。

传鹰以最快的速度打量右雁翼殿内的形势,正如韩公度所描述的,通往迷宫的九个入口已经出现,每排三个,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大殿的中心,每个入口约有一丈的距离,里面黑沉沉的,仿如通往幽冥的无底深潭。传鹰知道只有其中一个才是真正入口,而这秘密,亦是现时唯一可以倚赖的本钱。

殿中形势璧垒分明,传鹰孤单地立在近门的一边,另一边门前是中年书生和他背后的蒙古高手,箭手以书生为中心,于两边伸出作扇形的分布,弯弓搭箭,瞄准传鹰,对立约两边对手之间,是九个深不可测的地洞,大殿与外间完全隔离在两边紧闭的大铁门外。

中年文士眼中寒芒闪动,傲然道:“本人崔山镜,受命当今皇帝之弟思汉飞,全权在此负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很仔细地观察传鹰每一个表情,尝试找出传鹰的弱点,加以利用和进击,不战而屈人之志。

传鹰面上不露半点表情,似乎就这样站上一日一夜,也不会气闷,崔山镜暗忖此子心机深如大海,有异常人,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一是惶急不安,又或急谋应变,绝不似此子之满不在乎。

崔山镜面容一整,提高声线道:“阁下身陷重围之内,绝无生理,即使阁下尽杀殿内之人,但我方援军转瞬即至,阁下仍是毫无机会,不如来个交易,若阁下坦告进入地下迷宫之法,本人代表皇爷保证阁下在丝毫不损下,离开此地。”

传鹰大动脑筋,盘算种种应付之法,忽然看到崔山镜后的蒙古高手,听到崔山镜以他的安全离开来做交易,都露出不满的表情。传鹰暗忖这批蒙人必是因为自己满手都是他们族人的鲜血,自然欲置己于死地而后快。见崔山镜许诺让自己离去,当然不快。其实这也要怪崔山镜平日心高气傲,除了思汉飞等有限几人外,可说目无余子,与其他蒙人的关系并不和睦,加以蒙人一向看不起汉人,大家之间的歧见与日俱增。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缺乏了解和默契。

传鹰心中一动道:“崔兄你有何方法保证你的承诺?”

崔山镜见传鹰语气大有转机,喜道:“这等事必在事后始能证明,阁下可有提议。”

传鹰道:“现在此殿大门紧闭,崔兄你如食言反悔,我插翼难飞。崔兄如有诚意,何不马上命人打开我身后大门,那我立即揭露进入地下迷宫之法,到时就算崔兄出尔反尔,也有一线逃走的机会。”传鹰这提议非常高明,崔山镜如果连这点也办不到,足见毫无诚意了。

崔山镜略一沉吟道:“这个使得,阁下请走前五步,免得开门后你立即逃之夭夭。”

传鹰心下暗喜道:“我便走前五步。”说罢向前大步踏出,走了五步,离开最近那一排的三个三尺见方的入口,缩短至两丈许的距离。

崔山境眉头一皱,传鹰的步伐似乎大了一点,但自忖己方箭手如云,深信传鹰如有异动,必能早一步将其射杀。

崔山镜向身后其中一名武士打了个手号,命令此人利用定下的传讯方法,借敲门来通知殿外接应之人,打开传鹰背后大门,岂知那名负责传讯的武士一动不动,崔山镜心知不妙,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传鹰身上,到这刻才看出身后蒙人不妥。

崔山镜亦是老谋深算,当初从思汉飞手上接过这项任务时,同时求得军令虎符,以收指挥之效。这当下见使不动身后蒙人,自然探手入怀,要掏出军令。

传鹰见他探手入怀,岂容他有喘息之机,就在这微妙的一刻,猛提气向殿心的九个入口扑去。

众箭手齐齐一愕,不待崔山镜发令,箭矢齐发,传鹰名副其实变成众矢之的。传鹰这一手漂亮之至,他利用了蒙人和崔山镜的矛盾,制造出一种巧妙的形势,使敌方不能上下一心,对付自己,而且借与崔山镜的交易,缩短了与进口之间的距离,令他扑进入口的成数倍增。而崔山镜探手入怀的刹那,正是蒙人这个严密阵势内仅现的一丝空隙,稍纵即逝。错非传鹰这类非凡人物,定难加以利用。

箭手发动的时间,慢了一线。传鹰闪至离最近那一排入口丈许处,劲箭才射到,这批箭手确是一等一的精选,箭矢笼罩的范围,并不单以传鹰为目标,而是根据他推进的路线和速度施放利箭,大部分似乎都是集中在传鹰身前的空间,但对正要迅速越过这二丈距离的传鹰来说,每一箭都刚好封住他的进路。

传鹰身子一曲,整个人蜷作一团,除右手长刀外,左手同时抽出一把长约半尺的小刀,左右手交叉挥舞,化出万道寒芒,同时蜷曲的身体像圆球一样,在地上滚向九个入口正中的那一个。

一轮金铁交鸣声,劲箭撞上刀幕,都给震得倒飞开去,传鹰丝毫无损,滚至中间的入口之旁。

这种动作全赖一口真气,最是损耗真元,尤其剧战之后,这等损耗,更是传鹰负担不起,他现在已成强弩之末。

他连喘息机会也没有,两道劲气,一上一下破空而来,传鹰反滚往后,刚站直身子,崔山镜一对判官笔,像两条毒蛇般插来,他身后的七名蒙古高手,亦空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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