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出书版)(202)

郭元振一声令下,三排箭手轮流发射,箭矢如雨般洒往城墙上。

因距离接近,毒烟箭改为深深投进城里去,好惹起更大的混乱。

龙鹰背挂乌刀,手提接天轰,向三人打个招呼,脚下魔劲爆发,三丈多的距离转瞬飞越,一个空翻,落在毒烟弥漫的墙头上,此时哪有仁慈可言,接天轰化作数十道厉芒,利用其两端均为利器的旋动特性,如虎入羊群,七、八个不知所措的契丹人,立即骨折肉裂的往四外抛跌,其中两人更给轰出城墙,发出凄厉的惨叫,掉进护城河去。

大周军见龙鹰成功登城,气势陡增,箭矢改往两边发射,大部分落往城里去,也不知有多少敌人被流矢所伤。只从对方布于墙头的投石机,发射的投石不到十个,便知对方已阵不成阵,没法作有效的反击。

万仞雨、风过庭和荒原舞先后落到龙鹰附近。风过庭最勇猛,甫触地立即凭百变盾硬撞进从门楼那边冲过来的十多个敌人丛中,剑势开展,竟没有人能阻他片刻。四人功力精纯,不惧毒烟。

万仞雨怕风过庭有失,追在他身后,黄芒一闪,将首个遇上的敌人连人带盾劈得掉往城外,势不可挡。

荒原舞正要来助龙鹰,后者以接天轰打得冲过来的敌人后掷侧跌,头也不回的喝道:“荒兄去助他们夺门楼。”

荒原舞脸上又现古怪神色,掉头加进万仞雨和风过庭的战斗去。

两丈宽的墙头,完全在长一丈二尺的接天轰的威力笼罩下,令敌人寸步难进,虽有以百计的契丹战士想冲过来,可是只要步入接天轰的势力范围,不是连人带兵器给捣得往后抛跌,撞倒后面的战友,便是身首异处,或给扫得掉往城墙内外,鲜血激溅。

尖哨声传来,龙鹰晓得万仞雨一方已成功占据门楼,又杀得性起,双手握着接天轰正中处,左挥右打,硬往敌人攻去,对方早被他杀得心寒胆颤,前面的六、七人骇然后退,与后方涌上来的人撞作一团,左仆右跌。

龙鹰倏地后退,风过庭与他擦身而过,守住这边墙头。此时墙头的毒烟雾转趋稀薄。

到了门楼处,万仞雨来到他旁,叫道:“放铁索的绞盘被大铁锁锁死。”

龙鹰朝顶着另一边敌人的荒原舞瞥一眼,见他正施展大开大阖的惊人剑法,一个人接着了前仆后继杀过来数之不尽的契丹战士,不过绝撑不了多久。

想也不想拔出乌刀,竭尽全力一刀往大铁锁劈下去。“铮!”大铁锁怎抵得住他贯满魔劲、力逾千斤的砍劈,应刀变形断折。

万仞雨看得呆了一呆,方懂得转动大绞盘,放下系城门的大铁链。

“砰!”

吊桥降下,跨过护城河,展现畅通的入城之路。

郭元振一声令下,盾牌手拔出佩刀,蜂拥过桥,杀往城内去。

龙鹰一声呼啸,与万仞雨、风过庭和荒原舞,舍下墙头的敌人,翻入城内,两边夹攻守门的契丹战士。

城内守军因主帅被杀,早士无斗志,加上门楼被夺,大周军气势如虹的杀进来,终于彻底崩溃,从其它城门四散逃亡。

方均率领的三千精骑从埋伏处杀出来,分成三十组,对逃走的敌人展开无情的截击和追杀,一个不留。

到黄昏时分,大局已定。

平州城重入大周皇朝之手。

平州的争夺战,不但重振天朝的声威,还带来可观的军事效应。守蓟州的契丹将领何阿小知道平州失陷,防御力远比不上平州的蓟州更难守得住,连夜开城逃亡,将蓟州拱手让予张九节。

在旁俯视的娄师德深明穷寇莫追之理,又知黑夜行军比不上对方,一边移师助张九节接收蓟州城,一边针对营州的孙万荣,于蓟州城外设置箭楼垒寨,大幅加强蓟州的防御力。又分出一军五千人,到平州驻守。

杨玄机亦全面加强对山海关的防御和控制,扭转了该处无法无天的状态。

将平州的指挥权交给李多祚后,龙鹰四人与郭元振和方均率领三千精骑,离平州往蓟州去。夺门战一役里,四人全告负伤,伤得最轻的龙鹰也有三个伤口,不过经十多天的疗治,已大致复元。龙鹰身具魔种,与别不同,第二天已像个没事人。

抵蓟州后,立即举行会议,几乎是原班人马,多了个方均,荒原舞则没资格参加,龙鹰亦不肯让他得知机密。

与上次会议相比,颓唐之势一洗而空,气氛炽热激昂,对契丹人再无丝毫惧意。

娄师德、张九节和杨玄机大大夸奖他们一番,对龙鹰的盖世箭技和奇谋妙策,更是佩服至五体投地。

娄师德叹道:“不过此策只可用一次,再用就不灵光,否则一箭射穿孙万荣的面门,会是多么爽。”

众人听得笑起来,心情无比轻松。

张九节道:“我们应否乘胜追击,直扑营州?”

众人目光全落在龙鹰身上,唯他马首是瞻。

龙鹰道:“我想听郭老兄的意见。”

郭元振在平州一役,表现出色,与龙鹰配合得天衣无缝,地位大是不同,龙鹰特别征询他的想法,人人觉得理所当然。

郭元振坦白道:“不瞒鹰爷,斩下尽忠人头,只证实你武功盖世。可是当攻入平州的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何圣上和国老对你推崇备至。这番话我不说出来,会郁得很不舒服。”

娄师德大有同感道:“说得好!”

龙鹰连忙谦让。

郭元振续道:“我军新胜,且胜利来得太突然,事实上阵脚仍未稳。契丹人虽败,痛失乙寃羽,可是本国未失寸土,仍占着塞外御守力最强的营州,兵力达七万之众。且因尽忠被刺杀,心中愤慨。如果我们贸然进军,以孙万荣的智勇,当采游击战方式,凭对地形的熟悉,以夜袭的方式、来去如风的战术,不住伏击偷袭,令我们损失惨重,未抵营州已失去士气斗志。所以愚见以为,我们暂时不宜对营州用兵。”

风过庭同意道:“我们须采稳守突击的方法,方为上策。”

万仞雨道:“我们的三千精骑,可在这种情况发挥最大的作用。”

龙鹰摇头道:“我们的精骑,仍比不上契丹人的普通货色,加上我们,或可大添胜算,但损折必重,且难作补充,我不愿他们去送死。”

杨玄机同意道:“然则我们该怎办好呢?”

龙鹰道:“就是以静制动,等待最佳时机的出现。”

娄师德道:“什么时机?”

龙鹰道:“等待并非呆等,而是全面重整阵容,伤者均准立即退役,付以优厚粮饷,死者则重重抚恤。我大周国力雄厚,绝对负担得起。”

万仞雨欣然道:“若圣上责我们花费太多,你最好一个人顶着。唉!龙鹰,从第一眼我便没看错你,所以以石头代金子,为你挡了一招。”

众皆莞尔,气氛融洽。

方均忍不住道:“鹰爷仍未说出需等待的时机。”

龙鹰轻描淡写的道:“就是当突厥人进入契丹国境,攻打契丹新城的一刻。城内住的正是营州契丹将士的父母妻儿,孙万荣后庭失火,仍可能保持现在的战志和士气吗?”

在座各人无不动容。

足音骤起,自远而近,直冲会议堂而来。娄师德一个亲卫不顾一切推门扑进来,跪地禀告道:“圣旨到!”

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来的竟是在宫内威权仅次于武曌的胖公公。他一个人笑嘻嘻、步履轻盈的进入会议堂,先喝道:“不用下跪,坐着接旨便成。”

众人呆瞧着他。

胖公公大模大样登台坐入帅椅,面向众人跷起二郎腿,好整以暇从怀里掏出圣旨,笑嘻嘻道:“勿要惊异,因为圣旨中包括鹰爷和仞雨,所以不用遵守常用的礼仪,且是由圣上亲手写的,不经其他人,行文用语亦大异一般圣旨,但效力却有过之无不及,且由公公亲来颁旨,以示圣上隆而重之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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