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出书版)(560)

法明叹道:“还是康公子说得对,为了防备我们两个老妖,连守城墙的警卫也大幅增加了。如我们就此撒退,会丢尽圣门的面子。”

龙鹰左顾右盼,道:“只要不用再钻回水渠去,本公子甚么都肯做。不论对方如何人强马壮,但却有个不能弥补的弱点,就是人性。”

法明燃起希望,讶道:“凭你的‘飞天神遁’,我们攀上墙头只是举手之劳,但若要在灯光火着下瞒过守墙者的眼睛,却是绝无可能。他们的弱点在哪里?”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人的弱点,是会依惯性办事,只想到我们两大魔门妖孽除攀墙此招外,再无别法。哈!我们就来个夜鸟飞渡,从高空越墙。看!仓库比城墙还要高上七、八丈,是最佳借力点。”

法明望往仓顶,又望望他,道:“本阎皇有点明白了。能与老怪你并肩行刺,确为人生快事。”

龙鹰道:“我们登顶后再说,幸好带来神遁,否则便要望顶兴叹。”

两大高手坐言起行,片刻后无声无息地登上仓库尖锥形的顶部,俯伏在暗黑里,立即发现另一个问题,就是风势剧增,且是由西北方吹来,从立足点投往城墙的方向,会是逆风而行。

法明冷哼道:“守东宫的人,似比守宫城的羽林军还多。”

从他们的角度居高临下的瞧过去,墙头的情况一览无遗,还可见到城墙内东宫的重重殿阁。

龙鹰道:“管他李显派多少人来守城墙,一概与我们两个老得掉牙的老妖无关,到我们骤然出现,他们才晓得我们鬼神莫测的本事。”

法明扫视仓库顶到墙头三百多步的距离,吁出一口气,沉声道:“本阎皇正洗耳恭聆。”

龙鹰凑到他耳旁,说出办法,最后道:“准备好了吗?”

法明凝望墙头,道:“本阎皇开始体会到康老怪对习性的看法,看了这么久,竟没有任何人朝上望。行动!”

两人四肢并用的移至仓库边缘。

龙鹰闭上眼睛,晋入魔变之极,以凝想捕捉墙头的情况,继而脚底魔劲爆发,加上两脚缩撑的劲力,箭矢般往墙头十多丈的上空射去。

法明早在他发动前的刹那,斜冲而起,精准至令人难以置信,彷佛龙鹰将背脊送到他脚下去,下一刻,法明踏着龙鹰,腾云驾雾般望城墙逆风飞去。

以龙鹰之能,弹射距离的极限约三十丈,那是在顺风的情况下,现时是逆风,又背负法明,离前下方的墙头尚余十多丈,已告力尽,往下掉去。

今次轮到法明脚下劲发,腾空而去。

龙鹰凭魔气的反震,送法明一程,再来个凌空翻腾,飞天神遁电射而去,直追横空朝城墙投去的法明。

法明如背后长着眼睛般,反手接着神遁,更藉那力道陡添新力,在灯火映照不到的高空,飞渡墙头,带得龙鹰与他一起投往城墙另一边的禁地去。

第十八章 成败得失

龙鹰和法明伏在瓦脊处,目光落在隔着庭园、游廊和另一座堂阁的殿院。最主要的原因,是当东宫后院的三进院落近三十座大小建筑全是乌灯黑火之际,它却大放光明,完全吻合有关李显睡觉习惯的传言,院落间有照明的设备,集中在连接殿阁楼台的廊道。际此月黑风高、刚过四更的时分,殿楼外不见人踪,即使“李显所在”的灯光火着处,亦不见把守的亲卫,似乎人人上床就寝,外围的防御已足教东宫的人放心安眠。

秋风呼呼啸叫里,龙鹰沉声道:“怎样才算是如其他人般正常睡觉?”

法明一脸凝重之色,似有所觉,狠盯着今夜从表象看来,该是李显宿处的单层院舍,道:“肯定不会点燃逾十盏宫灯方可入睡。”

龙鹰道:“眼前的是个陷阱,因今早李显亲口告诉本老怪,十多年来,他昨夜才能首次像正常人般安眠,睁眼即天明。”

法明双目杀机大盛,沉着的道:“我们的确低估了对方,唯一不解处,是对方怎能如眼前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我感应到埋伏。照常理,不论有多少人手,也没可能晚晚都是这般的守株待兔。”

龙鹰道:“晓得我们两大妖人会干甚么的,只有胖公公和千黛,没有第四个人知道,阎皇方面情况如何?”

法明道:“昨晚与你分手后,本阎皇没接触过任何人。既然如此,肯定没泄漏风声,可是眼前却是铁一般事实。你的魔种有感应吗?”

龙鹰目光落往左方坐落于第二进的文风轩,昨早在轩内的外厅见李显夫妇,显然是李显宿处。道:“对方的伏兵,大部分埋伏于陷阱四周的宅院,可是真正的主力,却在文风轩附近。”指出文风轩所在后,续道:“在那处,称得上是高手的有十多人,但有四至五人,我只能有若有如无的模糊感应,可知此数人是可与我们相埒的高手,即使在平常状态,亦能避过我的魔种。”

法明没有丝毫惧意,淡淡道:“就看谁拦得住我们。唯一令人难解处,是对方似是肯定我们今晚会来,如此阵仗,绝不可能夜以继日的坚持下去。”

龙鹰道:“势在必行,但兵家之要,在乎知彼知己,白道何来像妲玛般高明的人物?且有数个之多。”

法明道:“没时间去考虑了。分开走,还是一起溜?”

龙鹰道:“我们千万不要分开,共进共退,由本老怪打头阵,一击得手,远飙千里。”

法明道:“圣门能否重振声威,还看今夜,老怪请领路。”

龙鹰和法明仿如两道轻烟,以迅疾无伦的身法,鬼魅般在东宫林立的亭、台、楼、阁间飙闪,即使明岗暗哨密布,龙鹰凭其灵应,亦可见缝插针的游刃于其间隙,神鬼不觉,何况此刻如似入无人之境。龙鹰的灵应全面开展,每过一座院阁,里面有多少人正熟睡,也瞒不过他。他的天地,再不被肉身局限,受困于一时一地,而是沿时空扩展,愈接近文风轩,危险的感觉愈趋强烈,有点像那次在库姆塔格沙漠遇上突厥人和吐蕃伏兵的感觉。分别在那次是一意逃生,今回却是明知如此,仍要投进去。

对方怎可能如斯地以令他们不敢相信的强大阵容,布下天罗地网般等他们上钩?又何来这么多顶尖级的高手?纵然处于魔变之极,类似的问题仍像厉魂凶魄般缠萦脑海。

龙鹰先翻过文风轩的院墙,可怕的事发生了。

“当!”从文风轩内,传来一下敲钟的清音,如暮鼓晨钟般远传八方,在原本沉寂如死的东宫回荡鸣震,显然是有人以特别手法、配以内功,故营造出如此效应。

龙鹰首先着地,尚未立稳,已知不妙,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目击李显的机会,就是这般的一线之差,机会在指尖前溜走。此响钟声,拿捏时间的精准,彻底摧毁了他们今夜的刺杀行动,能否脱身,仍是未知之数。

一道人影穿窗而出,快似没有重量的魅影,着地后爆起漫空剑点,如盛放的烟花般往龙鹰洒至,人便像消失在剑点里,更可怕处,首当其冲的龙鹰,如陷身由剑气和剑啸形成的龙卷风暴中,敌人的气机将他锁紧锁死,不论他避往何方,对方会天然追击,不容他有喘息的空间。如此凌厉怪异的剑术,龙鹰尚是首次碰上。

今夜能否活离,就瞧此刻。

同一时间,兵器破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大部分声音传入龙鹰耳内,他都立即分辨出是哪类型的兵器,但只有“嗤嗤”之声、似鞭非鞭,却使他猜不到是甚么奇兵异器。

再没有隐藏的必要,龙鹰以康老怪的性情凶态,发出震耳怪笑,手下却不闲着,毒刀一挥,人刀合一的向剑点至强处投去。

“当!”刀剑交击,火花迸溅,剑影稍敛后再次爆开,对方只退一步,龙鹰则乘势后飘,如再次被缠上,明年今夜此刻,就是他和法明的忌辰。他不但认出对方,还猜到发出“嗤嗤”声的怪兵器,是一枝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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