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255)

台勒虚云确了得至极。

站在“范轻舟”的位置,没有不与台勒虚云合作的理由,此为江舟隆和竹花帮求存之战。

自己后知后觉,茫不知北帮之所以元气大伤,皆因高奇湛藏身于黄河帮的旗帜后,反制田上渊。

台勒虚云刺杀行动的后果亦不可小觑,田上渊虽以身免,可是来的是台勒虚云、无瑕、杨清仁、洞玄子、高奇湛等顶尖级高手,损兵折将下,大削老田的实力。

台勒虚云没有闲着,密密反扑,营造出黄河帮全面反攻最有利的形势。可怜老田仍懵然不知,黄河帮与大江联再无分彼我。当然,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论筹谋运策,他龙鹰明显逊台勒虚云至少半筹。

问道:“陈善子有知会高奇湛吗?”

这句话非常关键,可掌握高奇湛部队融入黄河帮的程度,如答案是肯定的,表示高奇湛被视为黄河帮一份子,取得支持黄河帮者没保留的信任。在正常的情况下,没十年八载,高奇湛休想办得到,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患难见真情”下,不单不到陶显扬怀疑,更不到他选择。假设整个夺取黄河帮的控制权的行动,竟包括黄河帮与北帮的江湖争霸在内,是台勒虚云“置诸于死地而后生”之计,那台勒虚云的可怕,龙鹰再找不到能贴切形容的句语。

“房州事件”、“东宫惨案”、“神龙政变”、“两帮争霸”、“大唐迁都”,到黄河帮浴火凤凰般重生,一环扣一环,这是何等惊天泣地的雄才伟略。

龙鹰头皮发麻。

杨清仁想不到龙鹰问得如此刁钻,有点不情愿的无奈点头,道:“奇湛与陈会主一直保持密切联系。”

龙鹰沉思片刻,道:“小弟仍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使我心有碍。际此刚启动的时刻,不宜过份显露实力,攻袭北帮总坛的行动已足够有余。嘿!不论战果如何,对贵方偷袭北帮总坛一事,该没影响,对吗?”

田上渊为表清白,肯定在关外大河拦截“范轻舟”和“丑神医”的时刻,保持关内常态,营造出北帮没半丝异动的假象。可以想象,大部分北帮的船只,全泊在华阴总坛的码头处,适供高奇湛部队的火箭作射靶之用。

台勒虚云算无遗策。

杨清仁没迟疑的道:“小可汗早吩咐下来,一切依范兄的意思办。”

龙鹰的头皮又发麻了。

他奶奶的,自己正不住被台勒虚云算中,一次又一次的着他的道儿。

什么于两岸布置人手,为自己助阵,实子虚乌有,纯为藉此一事,婉转传达高奇湛与陶显扬结合后的新关系,使“范轻舟”在不觉受骗的情况下,没勉强的接受。

且猜到他拒绝,故杨清仁应承得这么爽。

从台勒虚云首次提起高奇湛,到此刻说清楚高奇湛的处境,是个关键性的融合过程,等于将整个反扑北帮的各大势力,组织成形,台勒虚云一跃而成当然的领导人,在暗里操纵大局。

想不认着了他道儿都不成。

杨清仁看似随意的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将突袭对方总坛的行动,压至范兄出关之后,范兄有意见吗?”

龙鹰暗叹一口气,还有什么可说的,点头表示同意。

杨清仁略一沉吟,道:“假设一切如计进行,范兄抵洛阳后,有何计划?”

龙鹰答道:“洛阳是北帮重兵驻扎之地,由三大战帅之一的郎征主持,实力雄厚,为免节外生枝,或许过洛阳而不入,直上幽州,途上我和桂帮主派来的人会合,看情况该否去见陶显扬,好共商大计。”

杨清仁道:“理该如此,奇湛已将发生在这里的事,不住向陶帮主报讯,可省去你们解释形势的工夫。奇湛或迟上一天半天,但必可与范兄在幽州见面,报上北帮最新的情况。”

龙鹰道:“全面的反击,须待我返扬州和桂帮主商量后,方能拟定。在这段时间内,勿轻举妄动,致影响大局。”

杨清仁问道:“依范兄估计,此过程需时多久?”

龙鹰暗叹一口气,心想那须看默啜的大军何时杀到,是老天爷方清楚的事,然却不能不答,当想起还要赶往高原与横空牧野秘密见面,纵然胁生双翅,没一年半载怎办得到?可是,任他有千百拖延时间的借口,仍说不出请给老子一年时间这句话,硬着头皮道:“须瞧桂帮主的看法。”

杨清仁正容道:“在洛阳与北帮之战,我们务要胜得漂漂亮亮,以拔根之势,一举铲除敌人。欲办得到,须准确掌握敌人的布局和部署,范兄在这方面有做工夫吗?”

龙鹰道:“做工夫的是桂帮主,他在洛阳的关系盘根错节,兼之不服北帮者大有人在,由他掌握敌情,最为适合。你们也有在这方面着力,对吧!”

杨清仁苦笑道:“非不愿也,是不能也。我们始终是外来人,很多事上欠缺本地人的方便,所以在洛阳帮出事后,我们已全面撤离洛阳。”

龙鹰记起当日在洛阳,郎征在纪处讷支持下,藉找寻易天南为名,公然全城捜索,真正的目的,正是将敌对者一个不留的或杀或逐,手段狠绝。

龙鹰点头认同,道:“大致上,我们谈妥了合作的原则,但还想问一句,河间王会直接参加反击北帮的行动吗?”

杨清仁欣然道:“如此盛事,岂容错过。不过!范兄清楚我的情况,没可能如奇湛般与范兄转战大河南北,只能采觑准时机,忽施奇袭的方式。哼!像今次突袭华阴,我绝不缺席。”

说时双目杀意遽盛,颇有以杀人为乐的意味。

说毕,伸出双手,与龙鹰紧握,诚恳的道:“清仁永不忘记,范兄曾为清仁做过的事。”

第九章 打情骂俏

龙鹰送杨清仁离开后,头大如斗的顺道看两个前铺粉饰的情况。

就在离京的前夕,他破题儿第一遭,品尝到千黛所指“落后于形势”的滋味,感觉就如踩中乱草丛里恶蜂的地窝,群蜂奋起,挡无可挡。

问题在他没法向陶显扬表露身份,那等于告诉台勒虚云自己是龙鹰,在时机未成熟下,此错失可令他的“长远之计”尽付东流。

“范轻舟”不啻成为了台勒虚云棋局里最有用的棋子,棋奕里精采的一步,继“房州事件”、“东宫惨案”之后,再一次扭转了时局。

大江联名正言顺的借黄河帮的躯壳还魂,完成将势力移植北方的艰巨工程。符君侯派先头部队犯扬州,并非鲁莽之举,而是整个争霸天下重要的一步,如能藉与宗晋卿和周利用的勾结,在扬州立稳阵脚,将可与江舟隆、竹花帮分庭抗礼,分去“范轻舟”和桂有为的半壁江山。那时若杨清仁公然起义,南北呼应。

到此刻,龙鹰方晓得对符君侯的先头部队悍然出手,一举歼灭,是多么正确的决定。说到底,台勒虚云并不信任“范轻舟”,“范轻舟”只是一只棋子。

无瑕又如何?

香怪来到他身旁,道:“可以说几句话吗?”

龙鹰从能亡羊歧途般的思路里走出来,道:“当然可以,这里人多,我们到外面说。”

两人相偕来到铺外市街的另一边。

西市于黄昏时关闭市门,只开一小门供人出入,街上行人疏落。四周的店铺乌灯黑火,惟七色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感觉特异。

夜风徐徐吹来,明月斜挂东天。

龙鹰记起须关切的事,问道:“怎么样?”

这句话,今早见香怪时便该问,却忙得没机会,问的当然是昨夜重到秦淮楼见清韵的情况、结果。

香怪低声道:“她告诉了我她的过去。”

龙鹰喜道:“那就成哩!”

清韵虽非楼内姑娘,终是在风尘里打滚,等闲不说真话,肯向你吐露过去,等若交心。交身容易,交心困难。

香怪沉浸在某一情绪里,道:“一切像和风细雨,却是延绵无尽。简言之,是她遇人不淑,幸得大少收容,视她如亲生女儿,她也爱上这个位置和权责,乐在其中,立誓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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