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380)

花鲁来不及喝止,猛一旋身,双拳迎上龙鹰的反手掌。

“砰”的一声,劲气交击,花鲁应掌飞跌,直至背脊撞上林边一株大树,跌势方止,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

树上的积雪挂冰,大幅洒下。

花鲁终得到说话的空隙,边挨着树干滑坐雪地,狂喝道:“住手!大家是自己人。”

龙鹰来到他前方,俯头看他,冷冷道:“谁和你是自己人?”

黄昏前,雪停,却刮起狂风,风从西北吹来,刮起积雪,一阵阵的,比风雪交加更令人难受。

荒原舞以张告示的方式找到符太,请竹见住派人在吐谷浑族人避世聚居的山区,展示由他亲书“范爷找你”的布幅,看到的符太一头雾水的返大饭堂。

宇文朔则到了东面的山区探索,入黑前回来,虽然一无所得,然仍大致估计出鸟妖从贺兰山来的可能路线。依道理,抵达青海边缘区域,鸟妖的戒心该大幅减低,不再像之前般小心翼翼,采迂回曲折的逃亡路线。

钦没的登高原队伍被吐谷浑的探子发现行踪,于离高原六十多里的登山路旁,扎营等待,却见不到有像侯夫人的女子在其中。此探子乃竹见住派去族内数一数二的高手,精于隐蔽行藏,隐在风雪里窥伺小半个时辰,方返回边城驿报讯。

钦没一行二十多人,个个高手,足可应付任何突变。如单凭吐谷浑人施袭,且只能从上方攻往下方,部分人突围而逃的机会极大。现今加上符太和宇文朔,当然是另一回事。

宇文朔献计道:“不论钦没要待风势稍减,又或高原的手下去接应,今夜绝不动身登上高原,至快也在明天日出后。”

竹见住同意道:“山路积雪,白天走亦不容易,晚上更犯不着冒这个险。”

龙鹰等四人,竹见住和三十多个族内领袖、高手,聚在内堡的大堂商议。云蒂亦参与,登时令气氛活泼起来,美女的威力确无与伦比,老老少少,均因她的活色生香,精神勃勃。但在云蒂眼中,堡堂内只有荒原舞一个人,含情脉哌的目光专注在他身上,每当荒原舞瞧她,即报以清甜的笑容,弄得荒原舞不敢将目光移往她处。

雪子俯伏她香肩上,睡个不省人事。

宇文朔接下去道:“今夜我和太医先出动,抵达北路可监视钦没一行人的适当位置,陪钦没一起守待黎明。天明后一个时辰,扮作须匆忙赶路下高原的商旅,大模大样的经过他们,然后埋伏在他们下方的山路上,此时总管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钦没发动攻击,肯定没一人能漏网。”

龙鹰向竹见住提议道:“最好一边居高临下以强弓劲箭远袭,一边以最精锐的族内战士打头阵攻下去,钦没在猝不及防下,将伤亡惨重,立即崩溃。”

竹见住双目杀机闪闪,沉声道:“这个人口贩子死定了。”

塞外高原上下的战士,最重声誉,沾手私盐并没违反他们的原则,因不是伤天害理的勾当,还可无远不至的供盐予缺盐区,补官家之不足。可是涉及泯灭人性的人口贩卖,则人人深恶痛绝。钦没令吐谷浑战士与买卖人口沾上关系,竹见住和他逝去的父亲又须为此负上最大责任,对钦没当然切齿痛恨。

符太看看荒原舞,看看云蒂,唇角飘出笑意,顿然令他的丑脸像会发光似的。道:“钦没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今次是老天爷收他,我们负责执行。”

目光回到云蒂香肩上睡得酣熟的雪子,怀疑的道:“雪积得这么厚,又随时再下雪,雪子仍可嗅到残留雪层下的气味吗?”

云蒂的目光移离荒原舞,向符太嫣然一笑,道:“雪子很有本领呵!可嗅到厚雪埋着的嫩草,远至数里外的气味,仍瞒不过它。”

众人哗然,难以置信。

龙鹰乃过来人,道:“天下间无奇不有,我们办不到的事,雪子却习以为常,不如此便没法在高地雪原世世代代的繁衍。”

稍顿续道:“今午原舞做了个小试验,使雪子在小弟坐过处嗅得气味,它轻而易举的在大风雪下找得我到哪里去了。”

宇文朔担心的道:“山区幅员广阔,纵横数百里,若选错方向,恐怕失之交臂。”龙鹰的话显然未能说服他。

即使雪子有比犬儿更灵锐的嗅觉,要在地形复杂的山区,搜索精擅隐藏的鸟妖,无异大海捞针。

侯夫人的不见影踪,敲响警号,有可能选远路好和鸟妖在山区会合,那时他们是否到边城驿来,又或在山区隐伏一段时日,尚为未知之数。

所以一旦错失,可能永远失去杀鸟妖的机会。

宇文朔并非白担心。

荒原舞道:“大家须对老天爷有信心。”

符太忽然打量龙鹰,若有所思。

龙鹰看看自己,蔚道:“有什么好看的?是不是忽然发觉小弟魁梧英伟,心生羡慕?”

云蒂“噗哧”娇笑,如鲜花盛放,荒原舞也忍不住对她行注目礼。

其他人发觉符太的异样。

符太骂道:“去你的魁梧英伟,耗子掉落天秤。他奶奶的!我是忽然灵机一触,感到你欠缺了某一重要装备,极可能令你即使寻上鸟妖,仍功亏一篑。你这混蛋,不识好人心。”

宇文朔拍腿道:“对!”

龙鹰抓头道:“究竟是什么娘的装备,为何我偏想不到?”

荒原舞猜道:“是强弓劲箭,对吗?”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围坐大堂中央的大圆桌,地位身份较次者,就站在坐者身后,气氛高涨热烈。

吐谷浑的探子遍布边城驿的外缘区及附近山头,任何疑人接近,没可能避过他们的耳目。

宇文朔含笑道:“猜错!”

云蒂撒娇的向符太的“丑神医”道:“揭谜底呵!”

此时人人察觉云蒂既是英姿讽爽的坚强女战士,也可以是迷死人不赔命、千桥百媚的女郎,一人两面的强烈对比下,令她更具引人入胜的魅力。

符太道:“范当家欠的是一件受得起风的宽大外袍。”

龙鹰两目上翻,挨往椅背,拍额道:“对!对!我为何没想到。”

最有资格提醒龙鹰的,正是符太,他曾跳崖凌空追击穿上鸟衣的鸟妖,功败垂成,印象深刻。“神龙政变”时,又目击龙鹰学鸟妖般飞渡广场。

宇文朔只看过龙鹰在头顶上空飞越,没目睹鸟妖飞出崖缘,因而比符太迟一步想起。

龙鹰心里涌起莫名的异感。

如鸟妖重施故技,他将有本钱如影随形,继续追杀。

现时山区内处处积厚雪,借得一点力,尽管从千仞高山之巅跳下来,只要不是撞在尖石上,龙鹰敢肯定不用再死一次。那时狂风就是龙鹰的环境,他自问在这方面绝不逊于鸟妖。

更关键的是,鸟妖若已到达附近山区,其藏身等待侯夫人与之会合的地点,已呼之欲出,必为山岭之上,对着广阔的空间,下方为起伏较缓的低地,亦是鸟妖最佳的逃亡位置,几为万无一失。

他奶奶的!

追杀鸟妖的行动,终现一线曙光。

第十二章 搜索行动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到真正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三人一狸,离开南驿门,面对着从那个方向瞧去,仍是物与物间没有明显分界的冰雪世界,际此风高月黑、寒风阵阵的时候,稍有偏差,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虽说有“天网不漏”为后盾,仍怕造化弄人,根本是一场误会。

伏在云蒂肩上的雪子毫无动静,似好梦方酣,又或懒得不愿张开一双小眼睛。云蒂则是有郎万事足,能依傍着荒原舞,到哪里都是胜地乐土。

龙鹰朝荒原舞瞧去,问道:“我们该以何处作搜索的起点?”

荒原舞朝东面的山区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的,还有不住被大风刮起的雪粉,确令人茫无头绪。

荒原舞苦笑道:“这句话,该由我问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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