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382)

荒原舞精神大振,道:“对!鸟妖像我们般,都是自东而来。”

云蒂一把拉着荒原舞的手,道:“我们和雪子先下山,到东面等待范爷飞下来,在地面上追赶范爷。”

龙鹰从深沉的坐息天然醒觉,长身而起,在这个高度,特别感觉到风势的强劲,寒气逼人。

鸟妖跳崖前立在这个位置的一刻,心情和自己很不相同。他嗅到了危险。

平情而论,鸟妖确小心得过了份。依道理,没人可猜到他逃到边城驿来,而在昨天早上大风雪来临时,他将猎鹰安置好后,冒风雪到山区边缘位置遥窥驿内动静,即使发觉吐谷浑人大幅加强防御力,亦不该因而吃惊,因吐谷浑属他一方的人,且他大有可能在吐谷浑人加强对外围区域的监视前,抵达观察的位置。

事实是他到驿外而不入,还掉头到这处留下暗记,着侯夫人去与他会合,大有继续逃窜、远走高飞的意味。

难道他竟晓得自己能追到这里来?若然如此,鸟妖将处于最高戒备下,也令他们的追杀大添难度。

他奶奶的!

下一刻他射离高崖,投进茫茫的黑夜去。他并没有全力施展弹射,而是模拟鸟妖从靠山的另一边全速奔来,冲崖而出的投崖距离。

龙鹰大字形的张开,外袍鼓胀,将一阵从右前方刮过来的强风,捕个正着。可肯定鸟妖也是觑准风势风向,做此腾跃。

他失去重量了!

龙鹰以四肢撑开羊皮外袍,将自己变成人造风筝,调校倾斜度,由前冲改为往左方弯过去,耳鼓充盈外袍震荡和狂风呼啸的声音,以一泻千里的惊人速度,倏忽间绕过高山的南麓,并将高山抛在后方,距离在数息间拉远至逾百丈。

旋又改左弯为朝右下方滑翔,刺激痛快至极。

下方黑压压一片,积雪山丘白浪般起伏着,树林和泥石从高空瞧下去,更难以区分。

他又从右弯改为左旋,因如此才能捕捉到风的能量,合乎天地之理。

他可以飞多远?

怕飞不了多远。

问题在他起步的高崖,作为飞翔的跃点,不算太高,离平地不过百来丈。而每次乘风滑翔,都降低了十多丈,故愈飞愈低,但这亦是发生在鸟妖身上的情况。龙鹰最后的落点,与鸟妖的误差该不超过二至三里,风势相若也。

能在边城驿遇上云蒂,是荒原舞的福份,也是他们的运数。没有她,现时能否这样镁着鸟妖的尾巴追赶,惟老天爷清楚。

云蒂和雪子的加入搜妖,代表鸟妖气数已尽,尼婆罗美女想出由雪子嗅猎鹰的气味,凭此追踪鸟妖,妙想天开却证明是实际可行。唯一不明白的,是像鸟妖般精擅潜踪匿迹的老江湖,虽因穿的是“鸟衣”,故未能换掉衣服以去除沾上的鹰味,一路逃来又因有鹰伴随,沾上的鹰味有增无减,可是刚才在他们起步的眺望点,他有充裕的时间,忍一会儿的风寒,将鸟衣和其他衣、帽、鞋、袜等脱下来在溪流里洗涤个干干净净,就那么穿回湿的衣物,再运功蒸干,令身上再无残余的气味,又收敛毛孔,以息体气外泄,那雪子的鼻再灵敏多倍,仍没法追到留下暗记的高崖处。

鸟妖为何不这么办?

顶多花他小半个时辰。

他感应到荒原舞和云蒂,在下方追着自己在空中的影迹,全速奔赶,特别在穿野过林的当儿,树挂雪积徐徐洒下的异响,清晰可闻,没被风声盖过。

诸般想法涌上心头,隐隐里,他有个模糊的意念,却没法具体成形,变为脑海内的思想,纯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在此刻,在前面左下方离他七、八里的地面,有反光之物,凝神瞧去,原来是个小湖泊。

龙鹰心中一动,身体往左倾侧,迎着长风,改向朝小湖飞去。

愈接近地面,要将他扯下去的力道愈大,此时风的作用,倾向将他刮往地面去,因此降落前的飞行,风险极大,稍有失误,将撞个头破血流,或插进积雪里去。双掌下按。

掌心生出撞力,击在地面,激起两大蓬雪粉,反撞力令龙鹰升高近三丈,飞袍从张开收缩回来,还其寻常外袍的样儿。

接着龙鹰借风力,凌空连续三个翻腾,最后落在小湖西岸处,扬起大片雪粉。

第十三章 临门一杖

小湖位处雪林内的一片旷地,与世无争,如非从高空看下来,又不是像沙漠般须寻找水源救命,以龙鹰的神通,大有可能忽略过去。

他嗅到鸟妖的鹰味了,微仅可闻,却肯定实在,那亦是他在高崖处曾嗅过的气味。在起步的眺望点处,所有气味均被雪的气味掩盖,只有雪子方嗅得到积雪层内的气味。

从气味的变化,可大致推算鸟妖抵高原的时间。

当他抵达边城驿的外围山区,远眺边城驿,正是风雪连天的时候,但已接近尾声。因此当他逸往留下暗记的高崖所在的山岭时,抵达前风雪已停下来,故在崖上留下瞒不过龙鹰的气味。但因西北风不住狂吹,残留的气味,会在一般高手嗅觉能力的范围之外。人同此心,鸟妖绝不认为有人能追踪到高崖去。

鸟妖唯一顾忌的,是龙鹰这个魔门邪帝,“道心种魔大法”秘不可测,谁都没法摸清楚龙鹰底子,只能从其往绩加以推断,已是惊心动魄。如鸟妖认为龙鹰正紧跟后方,那他,谨慎得过了份的所有作为,便是合情合理。想不通的是为何他逃到位于高原之上,远离中土的偏远区域,仍一副惟恐给龙鹰追上的模样?

若然鸟妖确抱着这般的心态,一俟与侯夫人会合,当立即再次逃亡,故此杀鸟妖的唯一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永不回头。

龙鹰朝四周眺望。

荒原舞和云蒂联袂而至,来到他左边。

雪子从美女香肩窜落雪地,绕着小湖嗅闻,不时钻入堆积盈三、四尺的厚雪内去。

龙鹰从容道:“鸟妖在湖水里清洗了气味,我们再难凭雪子将他找出来。”荒原舞色变道:“怎么办?”

龙鹰道:“全赖云蒂着我从高崖飞下来,又寻得这个小湖,让我们晓得走在正确的路线上,站在这里,如牵着连系鸟妖的无形丝线,生出异感。”

荒原舞道:“他在哪个方向?”

龙鹰道:“先说我的感觉。这个令鸟妖抹掉痕迹的小湖,在黑夜的雪地并不显眼,要到飞至近处,方可从林木间因其反映辨认出来,少点眼力也看不到。当时我的心中便想到,若能证实鸟妖以小湖为落点,就那么在湖水里脱衣清洗后,才离湖登岸,起码证实了一件事。”

云蒂道:“范爷猜准了,雪子只嗅到湖东北岸边仍有少许残余的气味,其他地方没发现,证实了鸟妖非是穿林而来,而是准确的落入小湖内去。留气味的地方,是他登岸的位置。”

荒原舞点头道:“他在那位置运功蒸褪水气。”

又问龙鹰道:“证实了什么?”

劳而无功的雪子,回到云蒂香肩处。

龙鹰道:“鸟妖从高崖跃下,飞到这里来,为的是如有人追在他后方,可用此法撇掉追踪者,这般的大阵仗,鸟妖心里假想的追踪者无疑是小弟。鸟妖飞得愈远,愈接近与侯夫人的会合点,撇掉小弟的可能性愈大。”

荒原舞大喜道:“明白了!你是指鸟妖一直朝会合点所在处飞翔,途上遇上这个小湖,顺道洗个彻底的澡。”

龙鹰指着东北方约十多里外、重重叠叠的一列山峦,道:“那是最佳藏身处,山势复杂多变,植被处处,又偏离边城驿的山区,危崖众多,所以即使晓得他在那里,想寻得他仍不容易。”

云蒂担心的道:“怎办好呢?雪子再嗅不到他的气味。呵!云蒂想到哩!”两人瞪大眼睛瞧着她,猜不到她可以想到的,且认为她不可能在眼前的情况下,有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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