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567)

以杨清仁的身份地位,不过十两黄金。老宗算大手笔,摆明卖人情给他,可知百两黄金极可能是捐献的极限,换过财雄的香霸,能否拿出这个数目尚属未知。

他奶奶的!

安乐的目标是一万五千两黄金,须找到一百个肯捐百两者方凑得万两之数,这一百个傻瓜,到哪里找?

难道全由自己垫?

高力士来了,领他离开,道:“昭容的车在广场候范爷。”

龙鹰讶道:“今天她竟可以这么快返家?”

高力士轻描淡写的道:“一切依然,皇上勤力几天后回复正常,今天如非娘娘逼他,不会上廷主持朝会。”

听高力士以这样的语调说李显,知他对这个昏君早已心死。

又道:“昨夜宗楚客请来两个色艺俱绝的歌姬,到麟德殿在御前表演,看得皇上如醉如痴,事后又安排两歌姬侍寝,皇上何来早朝的精神。今天,小子告诉皇上经爷今日不能来,皇上像听不到似的。”

龙鹰摇头叹息。

高力士又道:“小子向娘娘通报了燕钦融的上书。”

龙鹰心忖高力士比之自己,更能当机立断,实事求是。问道:“你怎样说?”

高力士道:“小子没点出燕钦融之名,只告诉娘娘,皇上拿着个奏章一读再读,神色凝重,接着召来相王和长公主密议近一个时辰。”

龙鹰道:“你的通风报讯是聪明的,娘娘有何反应?”

高力士道:“她说我做得好,赏我二两黄金。之后,就使人找昭容去说话。”

接着叹道:“皇上不该立即召相王和长公主来密议,而应不动声息,于娘娘不察觉下和他们说话。唉!和相王说话是浪费时间,他已成惊弓之鸟,变得比以前在洛阳时胆子更小,又因有新宠,但求安逸,岂肯犯险?”

龙鹰扯停他,再多走十多步,便从侧廊进入殿前广场。

问道:“什么新宠?”

高力士道:“是听回来的,相王最近和霜荞的表妹都瑾打得火热,此女曲艺高超,又出落得如花似玉,令相王神魂颠倒,对国家大事,无心理会。”

龙鹰道:“相王尚未将她弄到手吗?”

高力士道:“理该没有,否则不用常到乐琴轩去。”

龙鹰心呼厉害,道:“这叫欲擒先纵。”

高力士认同,男人就是这副德性,愈难到手的,愈珍贵。

符太显然对这方面的发展,全不知情。

奇道:“你没将此事报上经爷?”

高力士道:“掖庭宫和大明宫,如各在一方的两个不同世界,宫内全是追随相王多年的旧宫娥和侍婢,对小子来说是鞭长莫及,小子亦是昨天才收到这个消息。”

经台勒虚云点名后,相王李旦身价百倍,忙道:“能否在这方面想点办法?”

高力士现出古怪神色,点头道:“很困难!小子尽力一试。”

欲言又止。

龙鹰讶道:“何事?”

高力士道:“大江联因何如此在相王身上落足工夫,难道不晓得如皇上出事,第一个被杀的势为相王,又或先逐离京,再杀之,如对付五王的手法。”

龙鹰心赞高力士懂政治,道:“高大刚说出原因,皇上出事,相王立告行情大涨,我们和大江联目标一致,就是力保他,使之能成抗衡韦宗集团的人物,好有与之较量的势力。”

高力士怀疑道:“办得到吗?”

龙鹰道:“不是办得到与否的问题,而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高力士道:“恕小子愚鲁,小子还以为若皇上出事,范爷会凭飞骑御卫对娘娘和大相来个反扑,一举清除奸党的势力,顺道收拾大江联。”

龙鹰道:“你说的,正是大江联要控制相王的原因,没有相王,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正义之师,也变成叛贼。何况,我们若师出无名,宇文破绝不随我们发疯。”

高力士吁一口气道:“范爷英明,小子是不明时局。”

龙鹰道:“高大非不明时局,而是知之太深,一点不看好相王,认为他不似人君,比李显更有不如,对之不存任何希望。而事实确然如此。”

高力士道:“幸好有范爷、经爷为临淄王主持大局,否则未来情况,不堪想像。”

龙鹰笑道:“你调转了来说,很快你可看到,临淄王归来后,将由比我们更懂政治手段的临淄王主事,不像我和经爷般,不是被老宗舞的团团转,就是被台勒虚云牵着鼻子走,陷于被动的劣势。”

拍拍他,往广场举步。

※※※

马车开出麟德殿。

上官婉儿挨过来,撒嗲道:“上趟你坏蛋,又亲又摸的,然后不顾而去,弃人家不理。”

这么一个香喷喷的大美人主动亲热,言挑语逗,龙鹰不由心荡。

幸而南诏之行的后遗症,虽于屡次夜探独孤倩然达至高峰,那时晚晚想着高门第一美女的香闺,然而随着时间逐渐冷却,又因多心烦之事,对男女间事大失兴致,故此现在面对香艳无比的诱惑,仍把持得住。

更关键的,是他晓得上官婉儿在摆姿态,并非要求欢好。

当然,若他要求,大才女谅不拒绝。

龙鹰探手搂她的腰,轻吻她送上来的朱唇,问道:“像河间王般登上右羽林军大统领之位的重要调动,朝廷会否公告天下?”

上官婉儿点头道:“这是例行的文书。全国刺史级的大官,特别是边疆大臣,即使没特别的事,亦和朝廷保持文书往来,报上最新的情况,以接受朝廷的审核和授意。若有情况却隐瞒,犯的是欺君大罪。”

龙鹰道:“如此郭大帅该晓得河间王成了大统领。”

上官婉儿点头,道:“为何问?”

他正在想如何办得到台勒虚云嘱托的事,当然不是心甘情愿,更是养虎为患,不过若不依台勒虚云之言,会惹他怀疑。现时相王这最重要的至尊牌落入台勒虚云手中,形势比人强下,只好忍辱负重。

答大才女道:“是想知道大帅是否清楚京师的新变化。”

上官婉儿道:“偷看‘燕书’的事,有眉目吗?”

龙鹰冷哼道:“怎都有点蛛丝马迹,高大在努力中。”

上官婉儿幽幽道:“你是否不看好皇上?”

龙鹰道:“一天查不出此心腹之患,你敢对未来乐观吗?”

上官婉儿道:“为何想起大帅?”

龙鹰为安她的心,道:“那是我的最后一招,若每一条路都走不通时,不论如何不愿,只好走这条路。”

上官婉儿伏入他的怀里,用力搂着他的腰,凄然道:“婉儿害怕呵!”

龙鹰立告心软,自己这样对待旧情人,是否太过无情。

若告诉她部分真相,该告诉她哪个部分?

第十八章 风光难再

另一个念头在脑袋升起,这样向大才女吐露机密,不论如何不着边际,算否是一时冲动,感情用事?

多多少少有这个味儿。

曾出卖过龙鹰的事实,始终横梗心头。天晓得有一天她认为韦后势大,改投向韦后,对龙鹰的“长远之计”,有何影响?

旋又想到,上官婉儿并没真的出卖自己,只是置身事外,没透露过关键性的秘密。她在“王庭经”、“范轻舟”上仍守口如瓶。当然,于龙鹰这两个化身,她是有难言之隐。

忽然,龙鹰整个人轻松起来,皆因明白了自己为何有想向她泄露部分机密,以安她之心的冲动。

首先,这样对她左瞒右瞒,终非办法,以大才女的才智,于政治斗争的熟悉,会生出怀疑。

事实上,上官司婉儿一直认为龙鹰有事瞒她。

其次,是碍着形势的变化,相王已被推上前线来,可成李隆基的掩护。

而最重要的,不论韦宗集团势力如何膨胀壮大,压根儿没法和郭元振、龙鹰相比。如龙鹰先前后言,郭元振乃最后一招,当在西京的所有努力均一败涂地,就索性起兵从北疆反攻,天下谁能与无敌的鹰爷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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