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609)

席遥感触甚深地叹道:“以前和我周旋的,是南朝的水师船队,我惯了全局设想,这个习性怎改得了?”

符太笑道:“幸好天师改不掉。”

龙鹰虚心讨教,道:“我们该怎么办?”

席遥微笑道:“第一步是知会我们的联军,着他们大举北上,此为引蛇出洞之计,我们则在旁默默监察,从而掌握北帮和官府水师的战力布局。”

符太嚷道:“好计!对方定以为我们的‘老范’抵达楚州后,立即率联军大举北上,却没想过我们暗伺一旁。”

龙鹰问道:“该采何路线?”

席遥道:“就是大运河的路线,因河道宽阔,有利船多的一方。凭着北帮在扬楚河段一战损失大批战船,实力被严重削弱,故而联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北上,理所当然,为的是逼北帮来个水战大对决。”

大运河的路线,是从楚州徇泗水西行,至泗州后转入汴河,朝西北行直抵汴州。于忙不知北帮得到大批战船补充,又不晓得洛阳水师将插手干涉下,如此战术合情合理。

席遥道:“当联军驶入汴河将在敌人心里形成有去无回的错觉,势全面调动,不置杀局,此时我们的机会来了。采最灵活的战法,避重而就轻,针对敌人之短,发挥我们之所长。”

又道:“然而万变不离其宗,最初的想法,仍然是最佳的策略,就是擒贼先擒王,先干掉对方最擅长水战的练元,因时机最关键,过迟、太早均为不及。”

符太磨拳擦掌的道:“该来到实际行动的细节哩!”

第七章 卷土之计

三天后,龙鹰凭魔种奔赶抵楚州。

一个时辰前,郑居中的船刚到楚州,说不到几句,龙鹰来了。

联军散布在楚州一带的水域。虽说是联军,黄河帮参与的,只是七艘新落水的战船,仍未熟悉新船的性能,且须随航行不住改善,难发挥最强的战力。不过,操船的全为大江联水战的精锐,平均实力超越竹花帮的一般成员,其中更不乏高奇湛麾下的一等一好手。

江龙号泊在楚州西南泗水的一个隐蔽支河里,暗哨处处,因着郑居中的回来,陶显扬、柳宛真、高奇湛、天庞被邀到江龙号商量大计。

郑居中说完所知的事后,龙鹰自天而降,避过四周的暗哨。

虽然于乔装李隆基时剃去胡须,可是在魔奔途上长出一脸“范轻舟”式的胡子,对他没有难度。

龙鹰非常小心,先藏身江龙号附近林木内的一株老树之巅,取出小工具将胡子修剪妥当,以免被柳宛真看到他满脸乱胡,心生疑惑。

公孙逸、胡安、度正寒、凌丹等一众向任天的手下,虽给龙鹰吓一大跳,仍立即辨认出是龙鹰,忙将他请上舱厅。

不知如何,踏足江龙号,一颗心立即安定下来,不但因对江龙号的熟悉,更因不论船和人,均予他信心倍添的感受。

桂有为、向任天、郑居中、高奇湛、天庞都着着实实给龙鹰的忽然驾临下了一跳,倒是陶显扬糊里糊涂的,没特别的反应。真不知柳宛真向他施了什么妖术。

龙鹰坐入围坐的大圆桌,位于桂有为和向任天间,对面是高奇湛、柳宛真、陶显扬和天庞四人。郑居中居左侧。

喝两口热茶后,龙鹰吁一口气道:“干得辛苦。”

柳宛真用神打量龙鹰,不放过任何可提供线索的蛛丝马迹,不是她在怀疑什么,而是龙鹰来的太快了,令她不解。

此女确天生尤物,不用搔首弄姿,正经八百的坐着,足使任何男人心痒。

从柳宛真,龙鹰想到都谨,肯定级数相同,后者更比眼前此女年轻,对上了年纪的相王特别有吸引力。失去青春者,可从年轻女性身上寻回宝贵的青春。

桂有为问龙鹰道你没有随楼船道洛阳去吗?

龙鹰道:“因有新的发展。”

不待各人针对此问题再发言,沉声道:“我们发现北帮的主力,密藏于汴州东南的多个隐秘码头。”

高奇湛没发现龙鹰的破绽,同意道:“汴州乃洛阳东面水陆交汇处,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没有比汴州更理想的地方。”

又道:“不过,汴州离楚州,只比洛阳近上一天水程,又使人感到意外。”

龙鹰道:“若有洛阳水师与北帮并肩作战又如何?如此当然不该离洛阳太远。”

除向任天容色不变外,人人脸现骇然之色。

即使当年北帮扫荡黄河帮,洛阳帮和竹花帮的联军,洛阳水师是于暗里提供支援,在背后撑北帮的腰,从不直接参加战斗。

龙鹰现在说的,代表官方对水道帮会的斗争、仇杀,改变一贯立场。

陶显扬终开腔说话,道:“我们只攻打汴州以南、北帮在各大城镇的地盘又如何?”

龙鹰、桂有为等听得心里暗叹,际此全面反攻的时候,陶显扬仍缺乏冒险犯难的斗志和勇气,教人嗟叹。

龙鹰道:“帮主明鉴,眼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错过了永不回头。”

桂有为皱眉道:“范爷可作进一步的解释吗?”

龙鹰说出西京现时的政治局面,特别指出安乐和武延秀的大婚,将为李显皇朝的第二次政变的时刻,当李显驾崩时,若洛阳至西京的水道仍牢牢控制在北帮手上。那西京所有反对韦宗集团的势力,将被宗楚客和田上渊连根拔起,变成韦宗集团独大之局。

届时只要捧出李重福或李重茂做傀儡皇帝,韦宗集团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为所欲为,走上女帝当年成功的夺位大道。

龙鹰结论道:“时间并非在我们一方。”

桂有为向陶显扬道:“敌人压根儿不介意我们在这个区域及邻近干什么,一天封锁大运河,我们能做的事,对他们是无关痛痒。若我们因急于求成,弄至兵力分散,他们随时可以雷霆万钧之势,顺水逐城逐镇的收复失地,又或凭水师和地方官府之力,将我们驱逐出境。在这样的情势下,我们没有还手之力。说到底,现时的帮会之争,变成了政权之争。”

高奇湛沉吟道:“官府的一关有何应付之法?”

龙鹰微笑道:“那就要倚仗你们了,看能否回复旧况。”

柳宛真说话了,轻轻道:“敢问范当家,此话从何说起?”

她发话,气氛顿然活跃起来,既因她有种软语相求的味儿,令人心融化,更因陶显扬立即抖擞精神,现出振奋的“有为”模样,效果神奇。

龙鹰心忖媚术的影响无孔不入,以自己而言,多多少少感到不可辜负美人,怎都要有点表现才成。

与斜对面的天庞交换个有会于心的眼神后,好整以暇的道:“所谓回复旧观分两方面来说。”

到人人露出聆听之态,接下去道:“首先是桂帮主一方,只要竹花帮行走大运河的客船,货船畅行无阻,可直抵洛阳和关中,便是回复旧观,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朝廷有令,否则洛阳水师无从干涉。而这样的一个命令,超出了宗楚客的权限,只有皇上可下令,那亦等若战争的命令,随时酿成官逼民反。且如何分辨哪条是竹花帮旗下的船?哪艘不是竹花帮的船?这要像北帮般控制以百计城镇的本地帮会,渗透每个码头方办得到。”

桂有为第一个同意。

当年竹花帮因徒众触怒女帝,被女帝向竹花帮下封杀令,他记忆尤深。

郑居中道:“可是……可是我们的皇上……”

龙鹰派他定心丸,道:“我可保证宗楚客提也不敢提此事,因皇上已对他生出怀疑,如无端端要洛阳水师封锁大运河,皇上不认为他想造反才怪。”

天庞不解道:“为何宗晋卿又敢动用洛阳水师,与北帮携手对付我们?”

龙鹰淡淡道:“‘两大老妖’。”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龙鹰扼要解释后,道:“宗楚客籍此可大动干戈,不论发生何事,亦可归之于对方渐离和康道升的追捕,皇上为自身的安全,又受蒙蔽,不会为此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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