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623)

清流变成“乌流”。

思索间,龙鹰游进了乌流里,真不知这样的水下障眼法是如何制造出来,以龙鹰之能亦失去视物的能力。

在离开险境前,练元绝不登岸。

这个想法,令龙鹰感到尚有一线抓着练元的机会。

练元的救命法宝仍方兴未艾,一朵朵的乌云如绽放烟花般在河水里盛放,笼罩的范围愈趋广阔,往左右两岸和下游方向扩散。

龙鹰必须作出判断,练元采哪一水底路线逃走?靠贴东岸还是西岸?抑或有那么快游那么快,借水势顺流而去?最难捕捉的,当然是不住改向,飘忽莫测的逃走路线。

倏地生出感应。

我的娘!竟然是符太,不用问也知符太截不住练元,失望之情打从深心处涌上来,填满胸臆。

符太可说是他最后一个希望,只有同样精于“血手”的符太,可在水底克制练元,令练元无法脱身。

符太察觉到他,探手过来。

龙鹰一把握着,符太摇手示意,着他升上水面。

龙鹰心想这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到水面起码可弄清楚乌流笼罩的范围,总好过在乌流里盲目摸索。

两人同时在水面冒出头来。

回到阳光普照的天地。

缠在一起的江龙号和练元号,消失在半里远一道河湾之外,席遥和法明两艘飞轮战船在他们后方十多丈处固定在水面,位处乌流边缘的位置,而整道长河,尽变乌黑的水。

符太狠狠道:“我操练元的十八代祖宗。”

后方的法明指着前方喝道:“看!”

龙鹰,符太依言瞧去,立即喜出望外。

下游三十多丈,偏近东岸的位置,水面翻腾不休,明显水下有人在激战恶斗。

谁有本领在这样的水底环境时,截着善遁的练元?

向任天!

席遥的飞轮战船,驶至两人身旁,着他们登船。

两人刚离水登船,翻腾的河水平复下来,就如出现时的那般突然。

两艘飞轮战船,并排驶过去。

没人晓得事情将朝哪个方向发展。

水流风平浪静,似除被染黑外,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蓦地一股水柱,破水面向上喷,直抵近丈的天空。

接着练元打横浮上水面,一枝长刺贯胸而出。

龙鹰和符太齐声嚷道:“我的娘!”

向任天作和小戈先后从水面冒出头来,抓着练元的尸身。

飞转战船朝下游驶去,好与已方兄弟会合。

插着练元尸身上的长水刺拔出来,死去的凶人置于一旁,以布遮盖。

亲手杀练元的小戈跌坐一角,抱头悲泣,积压多年的情绪,如山洪暴发,尽情渲泄。

龙鹰目光投入对面坐在船边的向任天,向任天瞥小戈一眼,摇头道:“最好不要问。”

众人明白过来,晓得小戈经过的,惨绝人环。

但无论如何,小戈亲手向练元讨回来。

符太赞道:“向大哥真了得,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截着练元。”

向任天冷哼道:“练元懂的,我比他更在行。伤上加伤下,他压根儿游不动,唯一方法,是寻得河水里的暗流,借水力逸出重围。”

法明讶道:“大海下暗流处处,这个我明白,想不到河里亦有暗流。”

向任天解释道:“河里暗流的成因很简单,多是因有支流的水注入主河里,在一段河水下形成暗涌激流。”

深吸一口气,似要挥掉因得报亲弟向任云和陶过、独孤善明等人血恨的情绪,方接下道:“早在下水之前,我已猜到练元欲以此法遁出重围,故着小戈一起与我寻找水内暗流。”

席遥赞欢道:“向兄不单熟悉水性,更清楚河盗的一贯作风,惯了在作桉的河流,预先踩线摸清楚水底下的情况。”

符太笑道:“今趟练元该是为我们的‘范轻舟’踩线,岂知竟因此命丧汴河。”

小戈停止哭泣。

众人目光投往他去。

小戈仰起满脸热泪的头,往他们望来,道:“谢谢!”

江龙号和练元号,在十八艘飞轮战船的簇拥里,出现前方。

小戈弹起来,朝驶来的兄弟舰船,振臂狂呼道:“杀了练元哩!”

前方爆起震天采声,做出回应。

龙鹰接过桑槐的卷烟,深吸一口,递过去给坐在右旁的博真,心旷神怡的道:“我的娘!这两口比先前的更是回味无穷。”

江龙号,练元号和二十艘飞轮战船,就那么靠泊汴河西岸,做另一大战来临前的准备工夫。

凡刚才有份参与激战的兄弟,排排坐在岸旁,争取休息复元的时间。

其他兄弟,忙个不休。

主要的工作,是把三百二十枚霹雳火球分配到练元号上。

由于练元号上没置投石机,故只有被小戈为龙鹰配置投掷击索的霹雳火球,始有用武之地。

还有是神火箭,全分配到练元号和二十艘飞轮战船去,大幅增强其对敌舰的杀伤力。

席遥,法明和向任天商议完毕,此刻来到他们处,找空位坐下。

附近的兄弟围拢过来,听取下一步行动的纲领。

公孙逸长来到众人后方,蹲下来,欣然道:“禀告各位大爷大哥一个好消息。”

博真道:“什么娘的好消息,难道练元死而复生,可让老子亲手再杀他一次?”

众人齐声笑骂。

桑槐喝道:“听逸长说!”

众人静下来。

公孙逸长道:“小戈准备返扬州后,立即卯尽全力,誓把心仪暗恋的美女追上手,然后娶妻生子,安居乐业。”

向任天讶道:“小戈怎会告诉你这种不可告人的心事?”

众人想到小戈没半点欢颜的面容,均同意向任天的看法。

公孙逸长理所当然的道:“我是从他的眼神瞧穿他心里想着的东西。”

嘘声大起,旋又转为狂笑,汴河西岸弥漫难以形容的喜悦。

虎义笑骂道:“你奶奶的!从老子的眼神,你这小子又看到什么?”

向任天道:“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逸长有一点是对的,从今天开始,小戈终摆脱悲惨的过去,开始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能将心内积压多年的悲苦哭出来,是天大的好事。”

管轶夫问道:“如何处理练元的尸首?”

向任天澹澹道:“我已割下他的首级,炼制后带返扬州,以之祭奠亡于他手上的冤魂。”

一片静默。

席遥开腔道:“今夜之战,我们是对船不对人,一来不想我方有伤亡,更主要是因关外的北帮已精锐尽丧,收拾余下的虾兵蟹将,不用急一时。”

众人莫不同意。

过度的杀戮,最坚强的人仍消受不来。

席遥续道:“据太少侦察得来的情报,北帮舰队虽驻扎多处,却以清平湖集结的舰队数目最庞大,超过三十艘斗舰,该由战帅级的郎征或善早明其中之一亲自指挥。”

法明接下去道:“要全歼散布湖内不同泊点的三十艘敌舰,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何况对方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对入湖的水道必严密布防,该水道宽度不过三丈,光是从两岸射来的火箭,我们已消受不起。”

唯一方法,是从陆上突袭,也是他们最初的计划,因发现飞轮战船队,取消行动。

席遥微笑道:“幸好今次并非正常情况,只要我们能安然通过两里长的水道,敌方的三十艘战船将完蛋大吉。”

权石左田担心道:“那边知否这边的事呢?”

容杰道:“若然晓得,理该空巢而来,现在见不到敌舰的影子,自是懵然不知。”

权石左田道:“也可以是知道后生出恐惧,龟缩不出。”

符太长身而起知道:“想清楚还不容易,让老子再出动,探听敌情,然后在入湖水道外的汴河东岸等候一众大哥,报上水道是否安全。”

众人大赞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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