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夫君日日骂她没良心(32)
可她才十六岁!而那个叶汀舟又是个假皇子,无权无势, 她一介公主这么着急把自己嫁了是为何?
赵忱临越等越糟心,夜里情绪上涌,不禁开始生她的气……他想着嵇令颐若是没有嫁人,她大可自持公主身份对他人拿桥,她那么聪明机灵,怎么会放弃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呢?
她明明在其他方面都善假于物,今夜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甚至可以抛掉女子的羞怯坦坦荡荡地入睡,怎么会选了叶汀舟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做夫君呢?
难道她真的喜——
赵忱临心里烦躁,拧着眉想了许久,连衡盏敲暗号的声音都没听见,等到霍然回神之时,衡盏已经从屏风后出来了。
衡盏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主公曲起一条腿坐在地铺上,一手撑在床沿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嵇令颐……
???
他身上的血腥味简单打理过,可仍有任务后来不及收回的肃杀之气,本想着主公对属下历来严格这才匆匆来报,谁想刚进来打了照面却骤然见到主公大半夜不睡觉在观察一个女子的睡相。
赵忱临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倏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想起自己现在的姿势实在不太好看,可是当着属下的面再改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压下情绪淡然道:“做完了?”
衡盏也快速收回了自己脸上的震撼:“所有匪贼均处理干净,属下率人假扮匪贼身份窝里反,将高家二小姐和高夫人扣下,殿下带了人马只搜寻到荷香,已经传递消息给高将军了,大约高将军的亲兵卫马上便会来一同搜寻。”
赵忱临面容似雪,淡淡地应了声:“让孔旭做漂亮点。”
衡盏抱拳领命。
他转身出去前听到身后略带抑塞的声音:“将暗道里的房间收拾收拾,把她关进去。”
衡盏一愣,反应过来赵忱临是在安排嵇令颐的去处,下意识反驳:“孺人与主公本就不是一条心,此番投诚不过是权宜之计,主公不宜向她暴露太多。”
赵忱临眉心微攒了下:“她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自然没有我从她那里得到的多。”
衡盏想起刚才主公凝视床榻的眼神,脱口而出:“主公得到了什么新消息?”
他这句话才刚问出,嵇令颐终于大发慈悲换了姿势,露在被衾外头的那条手臂往额头上一搭,宽松的大袖往上拢起,露出更多。
衡盏立刻低头避嫌,但赵忱临则完全相反,他像是候在水岸边等待愿者上钩的渔夫,一听到动静立刻眼疾手快地收了网。
他沉着表情细细打量了一番,衡盏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主公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越来越不对,仿佛山雨欲来。
他不知道主公怎么莫名其妙自己坐着坐着就生气了,也不敢多言,只深深地埋着头。
良久,赵忱临交叠了下腿,下颌收紧,语气缥缈地回答了衡盏的问题:“她与叶汀舟许是真夫妻。”
“……哦。”
衡盏应完后立刻陷入了迷茫和恍惚……不是,听主公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从嵇令颐身上得到了消息,那口吻跟什么了不得的大发现似的,怎么……居然是这种事吗?
这很重要吗?!
衡盏怀疑了很久后又自我开导,主公向来心思细腻,总能见微知著、睹始知终,或许这个发现又是什么草蛇灰线。
他自己悟了半天没悟出来主公的意思,傻登登地抬起头想求一个明示,甫一抬头,赵忱临像是不满他直视的目光,将嵇令颐伸出被子的手臂塞了回去,还仔细地掖了掖被角,睡得歪歪扭扭的人被他摆正,只露出一个脑袋。
赵忱临漠然道:“本可以挟公主与吴国联手,蔺清昼不是最讲究三纲五常名正言顺么,想来他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很想娶公主。”
衡盏恍然大悟,民间公主是最好拿捏的,比起认祖归宗后的高不可攀,若是谁能在公主身世大白前娶到,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事。而蔺清昼到目前为止一直不敢逾矩,口口声声要维护天子礼教,他大约是最想与皇室宗亲有所瓜葛的人。
衡盏说:“原来主公考虑的是蔺清昼年纪轻轻却格外古板,若是让他知道公主此先嫁过人,大约会犹豫一番。”
“他有什么好犹豫的。”赵忱临扬起眉毛嗤笑道,“又不是真要他举案齐眉,放在后宅好好养着当个花瓶便是。”
他不知道是在劝吴国还是劝自己,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况且这算什么,他介意非完璧之身,公主还介意他守旧呆板呢。天子后妃嘉贵妃在入宫前不仅嫁过人,还孕有一子,蔺清昼有什么脸面介意公主?大丈夫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
衡盏连声说是。
赵忱临说完这些后心里那股郁结之气才勉强缓了缓,他暗忖嵇令颐要祸害也是祸害他人,自己这样难受是为何?于是勉强囫囵压下情绪……可忍了一会儿还觉得不爽,思来想去问题还是出在叶汀舟身上。
他阴恻恻地说道:“至于叶汀舟,回王都的路上早点处理了。”
*
嵇令颐清晨醒来时是被房内潺潺水声唤醒的,因着房内的助眠香她一夜好眠,醒来时神清气爽。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发现榻下的地铺已经消失不见,一怔后转头往屏风那儿喊了声:“赵王?”
屏风后水声不停,可是无人应答。
她想了想,殷勤地换了称呼:“主公?”
水声戛然而止,少顷后哗啦啦作响,似乎是浴桶中的人起身时带出了水,屏风上搭着的澡巾一收,里面传来轻微擦拭的声音。
嵇令颐起身收拾好床铺,屏风后赵忱临已经穿戴整齐,出来时连个眼色都不屑施舍给她。
嵇令颐看了他一眼,发觉赵忱临眼下稍许青黛,虽然刚沐浴后脸上还有蒸熏的红色,可眉眼间的疲倦仍然遮掩不住,看起来像是熬了个大夜。
他不理她,她也无所谓。
嵇令颐知道赵忱临这人性格阴晴不定,也不在意他怎么大早上开始摆脸色,只想着他昨夜深思熟虑后还是放了她一马,那两人暂时的联盟还是作数的。
她转身去屏风后洗脸盥嗽,发现里面还为她留了热水和新的用品,心情稍霁,觉得赵忱临虽然不满她,可是人还是周道的。
她洗漱完毕后随意地挽了个发髻,见赵忱临坐在藤椅上,桌上的明空寺食盒打开,里面却格外丰富,不是统一的素斋。
他将朝食摆出,可是未动筷子只在等她,嵇令颐有来有往,将其中一盘薏米山药糕往他面前推,客气了一句:“主公气色不好,瞧着是忧思过重,以后还是不要熬夜了,伤脾胃,吃点薏米山药可以缓解。”
她自觉这句话说的体贴周道,可是喜怒无常的赵王却凉凉地抬了抬眼皮,睨了她一眼。
她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得了这么一个眼神,他自己失眠多虑,还莫名其妙怪到她身上来了?
两人食不言,嵇令颐率先用完朝食,见赵忱临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粥,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殿下还不知其中原委,主公可否代递一份书信,妾身报个平安。”
她想着赵忱临既然留下她,应当是也考虑到叶汀舟的皇子身份对他日后起兵有用,拉拢她的背后其实是拉拢叶汀舟,那么早点将结盟的事告知应该也是他的愿望。
可赵忱临听到她这番话后手中汤勺一顿,像是失了胃口似的将那半碗清粥推开:“自然要让殿下尽日穷夜地寻找孺人的下落才能做戏做全,孺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收一收儿女情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