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夫君日日骂她没良心(41)
嵇令颐在一旁挑了点正事与他坦白,可见他一直心神恍惚的模样,不由地也住了嘴,只蹙眉道:“怎么了?我不在的时间里你碰到什么难事了?”
叶汀舟短促地摇了下头,目光在她耳边转了又转,无言沉默后终是没忍住问道:“你的耳饰怎么少了一只?”
嵇令颐一愣,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只戴了一只填丝莒南玉耳珰,她讷讷道:“也许是下山的时候弄丢了。”
叶汀舟的脸色并没有好看起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与她对视的目光沮丧地逃开,低声说:“是这样……”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冷场,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勉力挤出点笑说:“赵忱临昨天给我留了封信,说王都接人的队伍已经入陕北,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嵇令颐心里一动,她本就想去吴国,若是能顺利回到王都,避开这魏、蜀、赵乱糟糟的一锅粥,去吴国就会变得简单方便。
她脸上不由地也露出了点期盼的表情:“那太好了,亏得阴差阳错与赵王虚伪着,希望借道陕北时能安稳顺利点。”
叶汀舟凝望着她:“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啊。”嵇令颐丹唇逐笑开,瞪他,“你这话说的,我不跟你走跟谁走?”
叶汀舟这才放松了肩膀,脸上温和的笑容挂起,也有心思说其他正事了:“魏国靖安城突发蝗灾,来势凶猛,今年收成本就普普通通,饶遵本来还在看易高卓种白苑芋缺粮的笑话,谁知道反而是自己饥荒最严重。之前高将军和赵王曾对易高卓施以援手,饶遵现在到处磕头烧香才派了使者过来,是想在高将军这里渡过难关。”
他低声说:“只不过一夜之间,那群使者……”
“我知道。”嵇令颐点点头,“消息迟早要暴露,我在这之前要去毗城。”
那毗城是魏、蜀交界的城市,叶汀舟不赞成道:“且不说现在出了事后高将军封了城,那毗城难民四逃,暴乱抢劫之事频出,你现在去那里干什么?”
嵇令颐轻佻道:“当然是去干点让局势更乱的事情。”
而另一边,高驰确实已经乱得刺促不休,正在在书房里大发雷霆,一挥手将桌上的镇纸笔筒全扫落地下,怒道:“这都几天了?知名知姓知长相的人,给你们封了城瓮中捉鳖都抓不住,一个个只会领饷银吃干饭的废物!”
跪在地上的正是卢子澄,他身后还有新提拔的孔旭,此人在那晚事变后胆大心细将剩余尸块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冷静地将消息封锁在府中一点没有外泄,危急时刻见真章,得了高驰的赏识被提拔成副统领,算是一步登天了。
卢子澄被骂的抬不起头,还是孔旭开口:“将军,城门封禁下还能毫无消息,也许贼子是躲在哪处按兵不动。这种事不能大张旗鼓进人屋子搜查,既然这样,不如将路引放宽引蛇出洞。”
高驰烦躁:“一放开人流众多,最近魏国难民蜂拥至蜀,若是混在其中如何查?”
一旁的幕僚沉声:“几人不嫌麻烦带走了尸块必然有所用,这等炎热天气放不住,需要冰块存鲜,将军在城关着重让人检查冰棺一类的物品即可。”
“只要贼子落网,此事便无人知晓,魏国渐乱,将军大可一问三不知,只当那群人是在归途上被杀。”
高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转圈,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摆摆手:“就按你们说的这么去做吧,再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卢子澄想起之前孔旭在做的事,连忙按到自己头上:“多谢将军,属下最近已经在留意各处冰窖,着重查一些生客的买卖,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第34章
嵇令颐在药铺里舒舒服服地修养, 对外只宣称养病。她被找回来的事情传到高府耳朵里,可高驰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只对叶汀舟客套了几句, 还拨了点血燕鱼胶等滋补物品。
而高夫人却对嵇令颐的事情相当上心。
她明里暗里打听了几次, 只是每当一提起叶汀舟便拉下了个脸, 他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做派, 陡然沉着个脸倒是比平日里便粗声恶气的人更加吓人,几次后高夫人也绝了在他这处打探的心思, 而是以高府女主人的身份派了身边丫鬟去探望。
高夫人被救后在高府住了这么久, 一直没有东窗事发, 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想来那夜出尔反尔的匪贼应该没有被亲兵卫抓住。
否则以那群乌合之众的品性一准个把事情吐得干干净净,无论是惜菱有孕还是强迫嵇令颐的事,若是被高驰知道了,连屋顶都能掀了。
高驰本就对她成日神神鬼鬼的信仰不屑一顾, 平日里她想要花点寺庙供养的钱也需要避着他的眼, 唯恐哪日他心情不好了刚撞上枪口被斥责一顿。
若是这次让他知道自己因为“轮回转世”的说辞将母女俩和嵇令颐陷入危难中,高驰铁定会喊人砸了她房中的佛像。
思来想去, 唯一知情的也就嵇令颐了, 高夫人身边刚换了大丫鬟, 生怕嘴不严,还带上几个老嬷嬷一起去药铺。
没想到一去之后几人被药铺门口的长队挤得脾气都没了,在老远处叫人通传声音都能被一众求药的百姓盖下去。
更让人生气的是, 因为官道上的巡逻卫都被高驰派去“抓贼子”,高夫人带来的慰问礼还在排队挤人时被妙手儿浑水摸鱼摸了点去, 那偷儿眼光毒辣,一偷就偷了最贵重的地精老山参。
几人连人影都没见到却丢了东西, 连忙打道回府,挨了罚后高夫人只能又开私库添了点东西命人第二天再去,蒙蒙亮时几人就在门口等着,终于与王叔等人对上了面。
药铺对几人都恭敬有加,可一说来意纷纷摇头,只说自己家小姐自打回来后就郁郁寡欢不愿见人,从早到晚连一句话都不说,逼急了还拿刀做出个自残的架势,呆像个受不了一点风吹草动的可怜浮萍。
老嬷嬷好话说尽都看不到一面,尤其是那个叫做程清淮的,她说一句他有十句能说,而另一个小瓜跟伴奏似的听到伤心处还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身后排队的民众不知情,只见里头声泪俱下而队伍迟迟不动,嘈嘈切切开始看戏点评。
这种事不好外传,老嬷嬷谨记着高夫人的旨意不愿将事情闹大,见药铺里的众人的确难抑悲伤,且虽然进不去嵇令颐的房间,可屋子里传来浓郁的药味,看着不像作假,老嬷嬷心中有数后留下东西回去复命了。
而被人称之为“茶饭不思”的嵇令颐此刻在自己房间内浸泡药酒。
本就狭小的房间里摆了八只厚壁坛子,这下连转个身的空间都没了。嵇令颐束起袖子在以甑蒸取,药味扑面。
夏日浸泡只需四到五日,可按照方子浸泡出来的药酒颜色纯澈清如水。嵇令颐便加了些黑色的熟地黄,皆薄切后以绢袋盛药置于坛中,火煨浸半日后去渣。
叶汀舟每日都来见她,今日来时看到一个高大的陌生背影从药铺后门一闪而过,那赭色的衣角堪堪擦过门扉,无声无息。
他驻足望去,那人不过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院子里多了零散的水渍,滴滴答答像小猫的梅花印一路延伸到耳房。
叶汀舟听到耳房里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屏息凝神放轻脚步准备去逮“老鼠”——
谁料刚到门口,嵇令颐便用帕子擦着那葱白的手指往外走,两人猝不及防对上还把她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