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夫君日日骂她没良心(6)

作者:璧辉 阅读记录

“明显与这位不速之客无法相提并论啊,营地里还能来去自如,谁家养出来的好手?”她往地上躺着的刺客一指,“但凡他有那五成本事,我的脑袋已经被削下来了。”

领命去打探消息的钟留很快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赵王身边的一个侍卫,进门便表明了来意:

“在下青麾,深夜叨扰,实在是主公有要事请殿下和孺人一叙。”

叶汀舟一怔,回头看了眼嵇令颐,不明白大晚上赵王找他就算了,怎么还顺带上了一个女眷。

“殿下,刚才营地骚乱,贼人不仅惊扰了殿下还欲图刺杀赵王。”钟留快速解释,“高将军在审问看管冯二的几个营兰翎长,冯二死的莫名其妙,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这之后就是殿下和赵王那儿同时遇刺,许是同一拨人。”

钟留微微侧头看了眼青麾:“属下回来时正巧遇上青麾求见殿下,故……”

叶汀舟打断道:“赵王何事?”

青麾头也不抬:“主公此次出行仓促,未带医官,刚才刺客得手,唯恐刀上有毒。主公说听闻孺人善药理,故多有打扰。”

嵇令颐坐在床沿,帷幔将她的身影虚虚实实地笼罩住。她微微拧着眉,不知道自己常年住在崇覃山,又是第一次见到赵忱临,怎么就被对方肯定自己医术过人了。

她中规中矩地回道:“赵王长目飞耳,妾身不过只会一点皮毛。”

青麾脑袋压得更低,仍是那句话:“烦请孺人移步。”

两人只得前去。

今夜营地被几个刺客搅得天翻地覆,高驰一怒之下派了重兵把守,沿途过去皆是冷光粼粼的兵器,可是一踏入赵忱临的住处,嵇令颐才感慨什么叫天罗地网。

白日里见赵忱临闲适逍遥的样子,身边也没个人跟着,谁知住处却均是他此行自己带来的亲卫,整齐的玄色锦绣服,侧面织有单缕排穗,是他夺权弑“父”时亮出来的宿行军,个顶个的高手。

而传话的青麾并未身着宿行军的服饰,想来是贴身暗卫了。

明里暗里,里三层外三层。

嵇令颐愈加疑惑刚才那个逃脱的刺客是何方神圣,还能从赵忱临这样周密的防护下暗杀得手?

她跟在叶汀舟身后进了屋子,门一掩,外头那兵荒马乱的热闹立刻被隔得恍如一场梦。

室内全是赵忱临自己带来的用具,从雕花实木顶柜到铺着细织薄绸衾褥挂着雅致帷帐的软榻,再到品相卓越的紫檀案几,地上是浅色短绒地毯,看这整洁程度应该是全新的,每一步踩上去都有轻微的回弹感,触感极佳。

嵇令颐第一反应并不是赵忱临有多奢靡,而是觉得他小心谨慎到了一个离谱的境ⓨⓗ地,以至于临时在一个地方停留还需如同搬家似的大费周章。

不过房间里最让人在意的是正中央的那个紫檀雕螭纹香炉,中心敞口有无烟的银骨炭灼灼燃烧散发热意,而边上四角两两对望,吐出馥郁幽然的水木香。

白毫银针、新鲜茉莉、紫苏叶和薄荷。

勉强为这个大火炉带来了点清凉。

叶汀舟也不禁露出了纳闷的表情……早已过了立夏,赵忱临怎么夜里还需要点火炉?

青麾抱拳:“还请孺人三诊。”

嵇令颐取出一块干净帕子,行至床前时瞥见桌上放着一张药方子,瞧那墨迹还未干透,显然是刚写的。

“刚才已有郎中瞧过了?”

“高将军听闻主公受伤,已将贴身医官派来为主公诊治过了,只不过……”

只不过没看出什么名堂。

嵇令颐探手撩开帘子,只消一眼就接上了青麾那半句未尽之意。

赵忱临长了一副高山辉白霞姿月韵的清隽好皮囊,尤其是那双眼睛矛盾得很,乍一看是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眼角细而微翘。可是眼尾拉长,走向却略微向下,仔细看倒像是小狗的圆钝眼睛,让他对着人笑时有一种无辜清润感,毫无威胁。

在暴露出那勃勃野心前任谁见到都要称赞一句光风霁月、沅茝沣兰。

不过现下他紧闭着眼,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血色尽褪,呼吸极弱,整个人透出一种欺霜赛雪被泉水浸润的冷玉气质。

嵇令颐将帕子搭在他的手腕上,刚一触上便是透骨的寒冷。

她蹙着眉抬腕摩擦了下指尖,再次搭上他的手腕,几秒后又俯身去探他的额头,无论触碰哪儿均是刺骨的冰冷,仿佛是一尊活体冰雕。

奇了怪了,赵忱临的脉象极乱,摸上去似乎是长年累月的慢性毒素留下的旧疾而不是刚下的毒手。

“伤着哪儿了?”她上下检视了一遍,赵忱临穿戴完整,也闻不到哪儿有血腥味。

或许看看伤口能辨出更多线索来。

“哦,主公伤着手了,右手。”青麾立刻老实地回道。

嵇令颐隔着帕子将赵忱临的手翻过来,轻柔地抬起后细心检查……嗯,仔细看了三遍,才在虎口处看到了一点浅浅破皮,不要说出血,连指甲刮擦皮肤都比这“伤口”要红。

她瞪着眼睛将他的手扔回床上:“妾身愚钝,赵王的毒还需另请高明。”

第5章

赵忱临昏睡着,嵇令颐做什么都大胆了许多,丢开了他的手后还抬眼瞧了瞧他,见他毫无反应,心态更加四平八稳。

青麾显然着急得很:“嵇孺人,主公昏睡之前再三命令属下务必求得您的医治。蜀地军役劳重,男丁均进了兵营,余下的皆为妇孺儿童,哪如从前太平年代时还有郎中开设医馆药铺?就连刚才高将军请来的医官也是他自己的手下。如果您也无能为力,主公该如何熬过去?”

“赵王高看妾身了。”嵇令颐话虽如此,仍是掀了掀赵忱临的眼皮查看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青麾一咬牙:“主公还说了,若是孺人愿意出手相助,此番回王都可借道陕北,主公定然能保证殿下安然无恙。”

嵇令颐和叶汀舟均是一顿。

她反应更快,眨眼面上便高深莫测起来,开始学着庸医拿腔拿调打起太极:“不是妾身不帮,是赵王的病实在过于诡异,像是寒毒,但症状又太过凶险。”

“妾身不能说毫无头绪但也不敢说胸有成竹,只不过所需的药都是上品,而且还需要多次调整药方……”她觑了一眼,见赵忱临紧闭双目毫无反应,心下坦然,“这价格……”

“自然无需孺人操心。”青麾满口答应。

嵇令颐盘算了一下,她知道要宰人首先要秀一点真本事把人先诓骗进来,于是便实话实说:

“按妾身愚见,赵王这毒不是外伤所致,更像是饮食相克或是刺激后激发出来的陈年旧疾,此前一定是常年服毒,起码有七年之久。”

青麾大惊失色:“孺人的意思是主公此前便已中了毒?”

嵇令颐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什么意思?难道赵忱临的贴身暗卫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此病症?

“赵王是第一次病发?”她追问了一句,仍然不相信是自己判断有误。

可是青麾肯定地点了点头。

嵇令颐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蓦地嫣然一笑:“那赵王为何千里迢迢带了一个火炉,还备上了上好的银骨炭?”

室内安静了下来,唯有炭火偶尔发出几声爆破脆响,窗门紧闭,熏香气味更加浓郁悠长。

既然不放心她为何还要叫她过来看病?

嵇令颐回过头想要取走自己的帕子告辞,谁知一扭头陡然对上了赵忱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睁开的眼睛,瞳仁漆黑,深邃幽远。

她被吓得浑身一震,手上的帕子失手掉落,又轻飘飘地重新覆在他的手上。

赵忱临不知为何,睁开眼后一动不动,就那样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直盯得她浑身发毛。

“赵王醒了?”叶汀舟发觉不对劲,起身上前想陪在她身边。

赵忱临并没有理会他,仍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嵇令颐,忽而恶劣地扯了下嘴角,在叶汀舟凑近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唤了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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