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家的漂亮小人鱼(14)

作者:山山尔 阅读记录

原是和这破屋子格格不入如遥远皎月的人鱼,彻底跌落了,还沾染了他的土气。

他忽地躬身,朝着魏鱼凑近,魏鱼紧张地吞口水,眸光闪烁不停,瞧着江饮冬脑袋的挨近,呼吸的热气一轻一重的,落在他的脖颈。

他听见江饮冬说:“也用了槐花泡澡?”

低沉的声线震的他耳朵发麻,魏鱼嗓子干巴的紧:“你去摘了槐花,我以为你又嫌我臭了。”

“很好闻。”江饮冬离了他的脖子,魏鱼紧绷的神经未松下,又被他的动作吊的嗓子眼紧紧的。江饮冬的鼻尖挪到了衣服处,贴上面嗅了嗅,“衣服也沾上香味了。”

江饮冬也是头次发觉,花香沾在人身上这般好闻。

他以前老远闻到城里哥儿姑娘身上的脂粉气儿,还有纪宁的,都腻的慌,沾一丁点到自己身上便觉得烦。

这会嗅到一个男人有如此清香,半分不觉得怪异。

直接在灶屋摆了饭,一盆调油盐酱醋的蒸槐花,一半糙面馍馍和萝卜干。

江饮冬坐下象征性的吃了些,蒸过的槐花即使拌了调味,吃进嘴里还能口齿留香,味道实在清新。

他尝了两筷子便放下了,魏鱼疑惑看着他,小失落道:“不合胃口吗?”

江饮冬咳了声,腹中装了别家的肉,莫名心虚,他道:“今日不饿,你多吃些。”

魏鱼小鸡啄米点点头,吃的一脸满足。

起先做饭时还担心槐花看着量多,一蒸就塌,到时候江饮冬吃中了,自己可不够吃。现下可好。

先解决完了蒸槐花,魏鱼捏着糙面馍馍,夹萝卜条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江饮冬道:“对了,下雨的挂在屋外的亵裤掉地上,沾泥脏了。”

江饮冬面上无甚变化,起身就走,魏鱼叫住他,邀功笑道:“我帮你洗干净了。”

江饮冬:“……”

他心里越不舒坦,眉毛不由得拢起,“我去看看。”

魏鱼吃掉最后一口馍,萝卜条在他嘴里嚼的咔嚓咔嚓,心里纳闷,一条亵裤都如此着急,是不是穷过头了,担心被他洗坏没得钱买新的?

于是之后的空挡,魏鱼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差点收到江穷汉的白眼儿,他解释道:“我以前洗过衣裳的,力道恰好,能洗干净,不会把衣裳洗烂。”

但江饮冬那衣裳布料很薄,不怎耐搓。

他又道:“不过你的亵裤早上洗过,我就洗洗上面的泥巴,不费事。”

彼时江饮冬正在院里劈柴,一斧头差点砍到脚趾。

他扔了斧头,拉了条木头坐下。

“观你言行,以前在有人的地方生活过?”江饮冬状似不经意地问。

魏鱼点头,他没想隐藏,告知江饮冬,许能拉近和他的距离。

“从前我也过的艰难,”魏鱼双手撑在身下的长凳上,仰头看着院里的柿子树,树叶吸饱水分,油光发亮。

他上辈子虽比不了江饮冬这般难,但还在读初中时,学费就断。他每个寒暑假都硬着头皮,两头跑要学费。最后自己长大了些,便能自己攒学费了。

这些未曾同旁人说过,如今觉得愈发遥远了。魏鱼眼睛眯起,看着最上头的树梢,道:“之后我努力念书,日子就好过了。”

雨过天晴,浅浅的日光洒进院子,人鱼的尾巴搭在凳上甩了甩,鳞片闪着缤纷银光,一扭一动都是魅惑和神秘,江饮冬被晃了眼。

他的视线在鱼尾上描摹,恍惚又见到梦中的人鱼,用鱼尾紧紧地缠绕着他,尾尖贴在他的腰间,要江饮冬给他揉揉白日掐红的腰。

而当魏鱼侧头看他时,波光潋滟的眼眸又尽是纯然。

“人鱼也能念书?”江饮冬躲开他的视线,嗓音嘶哑。

“……”既然要做饭洗衣,自是不好拖着鱼尾扭来扭去,魏鱼道:“我以前的模样和常人无异。”

“如今为何不行?”

魏鱼深知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只得半真半假地填补:“受过伤后没了力气变回人了。”

见江饮冬神色存疑,魏鱼只觉越扯越远,硬着头皮道:“表面的伤都好了,可能还有哪里没有恢复。”

所幸江饮冬没有揪着这点不放。魏鱼看他,江饮冬垫着手掌,放松地靠在墙上,问:“那先前和你一起生活的人呢?”

妖精混在人世间,流连忘返的大抵都有相交好友,更甚者,已成家立业。听闻魏鱼念书改善生活,后又受伤,江饮冬脑中掠过数不清的人妖相恋的话本,皆以惨烈的结局收尾。

“不晓得,”魏鱼:“再也不会见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啥?你留了野男人的手帕?

冬子:(心虚)不是男人……

小鱼:这是重点?

冬子:那你也在我这里留东西,多点(默默拉开衣裳)

第11章

江饮冬晨起上山,不仅砍了柴摘了槐花,还寻了消炎消肿的草药,凿出汁水一并涂在魏鱼上臂内侧。

那块嫩肉还肿着,伤处发青,比昨日看着还要惨烈,江饮冬不自觉扫了魏鱼一眼,看似娇嫩贵气的小公子,不曾想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其实手臂不夹着,伤处几乎感觉不到疼。魏鱼唇角弧度上扬,桃花眼炯炯有神地瞧着给他上药的江饮冬,心里赞叹糙汉的柔情。

认真专注的男人,硬朗的面庞上是挡不住的魅力。

往后两日,一人一鱼相处依旧,江家院子内的氛围肉眼不可查的温馨了许多,谁也未提那流泪珍珠的事。魏鱼的主阵地也从卧房的鱼缸转移到院子的长凳上。

这日,他在院里晒暖,江饮冬给他找了两条窄窄的长凳子,拼在一起,魏鱼刚好能舒坦地躺上面。

他听着江饮冬在里屋翻找东西动静,摸摸自己冰凉的尾巴。

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出双腿,他快不知走路是什么滋味儿了。

起初江饮冬还抱他出缸,抱他到堂屋吃饭。那日蒸槐花后,江饮冬知晓他能用尾巴慢慢挪动,他便失去了这项福利。

魏鱼捋着尾巴上的鳞片,手下忽地用力,揪住一片鱼鳞往外拔,顿时割肉一般的疼,没忍住轻呼一声。

江饮冬仿佛在院子里长了耳朵般,听见声音直接走了出来。

魏鱼抬起头朝他笑,手指搭在尾巴上,掩住那块地方。

江饮冬蹙眉盯着他,蹲下身甩开他的手,比对着人腿的膝盖的位置,有一处鳞片外翻,挨着肉的根部,渗出了点血。

江饮冬在那处看了半晌,拢起的眉头未松,沉着气,“珍珠的事,别瞎折腾。”

“也别整其他花样。”

江饮冬没想到接二连三看到这类场面,会这般难以呼吸,他一个糙汉子都看不下去。

他好似拿着一把刀,架在一个无辜之人的脖子上,让他剜自己肉喂他,只因为这个人的一块肉价值千金,非他自己剜不可得。

他不拿刀架在魏鱼脖子上,却比拿了刀的人更狠。

江饮冬未曾背过这样沉重的负罪感。

他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丝念头,梦中纪宁的大量珍珠,到底是如何从魏鱼那里得来的?

魏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也被自己这几次的行为蠢到了,讷讷点头说好。江饮冬瞳孔幽深,神色沉的骇人,像极了要一巴掌拍醒他。

江饮冬找了块干净帕子,擦掉了鳞片的血迹,脸色恢复了平静,“下次再做蠢事,我就不费时养你了。”

魏鱼垂着眼,一副委屈的小可怜样儿,他抬头瞅了江饮冬一眼,和他对上,又飞快埋低脑袋,闷闷道:“晓得了。”

可惜江饮冬没打算放过他。

江饮冬收了帕子,坐在魏鱼对面,唇边忽地扯出一丝笑,“我不养了,当然是高价出手。”

他抬手捏住魏鱼的下巴,粗糙的拇指摩挲着,“比起珍珠,人鱼大抵能卖出天价。”

手下白嫩的皮肉颤了颤,一张小脸蔫巴巴的,魏鱼小声求道:“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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