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家的漂亮小人鱼(4)

作者:山山尔 阅读记录

江饮冬搭眼一看,脚步微顿,巧了。

哥儿和姑娘中间,打扮的干净清爽,身姿如同细柳扶风的那个,可不是他曾经掏心掏肺,苦苦追求的心上人嘛。

三人在前面聊着天,没把心思放在身后。

江饮冬慢下脚步,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目光细打量纪宁。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灼人,中间的哥儿忽地回头,和江饮冬视线相对。

纪宁一愣,继而抿起嘴笑,远远道了声江大哥。他身旁的两人一同转身,眼珠子在江饮冬和纪宁身上来回扫,不约而同发出揶揄的笑。

他们村子不大,一个村芝麻大点的事都能翻来覆去传个遍,而纪宁身上又能时常制造新鲜料子,妇人哥儿对他的事最是灵通。

离他们不足百米远,死死盯着纪宁的汉子就是他的追求者之一,是最老实卖力的,也是长得最俊,身板最有料的。

那旁边的哥儿已经嫁人,姑娘也已定亲,对江饮冬没什么额外的心思,而且江饮冬虽然样貌是村里少见的好,但他家那摊子烂账,几乎没有哥儿姑娘瞧得上,在纪宁身后追着的几个男人中,江饮冬算是个惹眼的添头。

不用问都知道,江饮冬此行的目的定是纪宁。

两人心下难免发酸,一个外地来的哥儿,竟是勾了他们村的年轻汉子的魂,饶是其中那位长相秀美的姑娘,当初也没赢如此的众星捧月。心里如此,嘴上却对纪宁笑道:“宁哥儿,找你的?我俩避避?”

“不妨事。”纪宁挽着篮子,亲切要求道:“我和江大哥打声招呼,你们不着急先等等我吧?”

那两人便站在那,和纪宁一块直直望着江饮冬。

正想调头走的江饮冬:“……”

他在心里啧了声麻烦,不再看纪宁,走到他们旁边后随意点了点头道:“我去山上抱点柴火,不耽误你们。”

他知道纪宁为什么专门停下来等他,因为以往的他看见纪宁就走不动,恨不记脖子上长根绳子,被纪宁牢牢牵在手里。也就导致每每见了纪宁,他不吭声,纪宁也会先打招呼。

而他,也总是要凑到纪宁身边,不论是单独还是和众人一起。

江饮冬应付完就要走,身旁三人只当他看到纪宁羞了,顺势跟着他走。

“我上山摘点蘑菇,正好家里的柴不够用了,顺道去捡点儿,”纪宁提提手中的篮子,眼眸弯弯侧头看着江饮冬,柔声道:“江大哥和我们一起,待会给你抓把蘑菇带回去炒了吃。”

江饮冬正欲加快的步伐一顿,偏头瞥了一眼,一贯低沉的声音添了冷意,他淡声拒绝:“不用,我还有别的活等着干。”

说罢,他迈开大步子头也不回往山上赶。

纪宁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随即又挑了个笑,对身边的人道:“我们也走吧,许是江大哥他二叔家有什么急事找,好几次听他抱怨江二叔急冲冲的性子……”

“管他干什么,有男人一块跟着我不自在。”

一人挤挤纪宁胳膊,“是啊,可别说我俩可碍着你事了。”

江饮冬没听清后面的声音,也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他往山里深处多走了一段路,免得和人再碰上,

这回倒是清清楚楚瞧了那纪宁一眼,是他会喜欢的长相。细眉杏眼,五官小巧,皮肤白净,和村里干农活的人相去甚远。

好看是好看,也仅此而已。况且今日细瞧,记忆里看见那张脸的欢喜全然不见。

许是发冷的海水灌了脑袋,清醒了。

江饮冬自不会再当一条流哈喇子的狗,非要咬纪宁那块肉。

这般想着,他眼前蓦地闪过昨日黯淡海边,那张瓷白面庞,昳丽精致,仿佛点亮周遭天色。

那场海边大梦,不仅告知了人鱼的所在之处,更是展示了江饮冬和纪宁牵扯的后半生。

其实不算后半生,因为梦里的江饮冬没两年时就死了。

梦里那条人鱼是真的,如若江饮冬没有提前得知,他的未来走向大抵是要依照梦中那般,如同被规整好的提线木偶。

按梦里的发展,江饮冬现在还躺在遥远的砾石滩上,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而纪宁因为村里的闲话,不得不摆出负责的姿态,同村的刘家汉子,跋山涉水寻找江饮冬,也不知怎么摸到了那个偏僻的海岸,碰巧又发现礁石后的人鱼。

慌张又惊喜之下,纪宁和刘多麦连夜抬走人鱼,愣是没发现另一边身高体长的江饮冬。

不知过了多久,江饮冬顶着烧晕的脑袋爬了起来,又翻山赶路回了家,回去后大病一场,纪宁来探过他一次,江饮冬更对他死心塌地。

接下来的便是江饮冬如何对纪宁痴缠,纪宁又如何进退有度,暧昧不明的应对。

这种关系终结于江饮冬发现纪宁“金屋藏娇”,可他尚未看全那“娇”的全貌,便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城里少爷郎给掀了。

省城来的少爷是纪宁落魄前的老相好,梦里江饮冬死了个明白。

江饮冬并非没有察觉到纪宁的变化,曾经的落魄少爷,再度变成小山村高攀不起的金贵少爷,硕大的珍珠不要钱一样往外拿,住城里的大宅子,和显贵不断来往。

只有江饮冬这个傻子,看不见这些身份差距,和纪宁愈发不掩饰的鄙夷。

村里人都说纪宁命里富贵,天赐的财富挡都挡不住。

隔着梦境回忆,大家谈起纪宁,眼里的羡慕与渴望像是锅里沸腾的开水,满的溢出来。

江饮冬思及此,捡柴的动作顿了顿。

可不是天赐的宝贝,如今到了他家水缸。

从古至今流传人鱼泣泪成珠的传说,梦里纪宁无疑圈养那条人鱼,让他日日产珠,供自己飞黄富贵。

江饮冬思忖,他不贪多,够一个庄稼汉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足矣。

被前十几年记忆荼毒后,提前抢走纪宁的人鱼,是他唯一欣慰的事。

捡的柴垒了一小堆,江饮冬才发觉顶上的日头很暗,他无意识走到了深山里。

山里寂静,脚踩树枝的脆响便能传上好几米远。

于是,江饮冬迅速锁定了那只暴露踪迹的大灰兔,三两下逮住。

野兔很肥,节省着吃,够他吃两三天。

江饮冬将捆好的柴固定在背上,一手拎住大灰兔的长耳朵,绷紧的眉眼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是个好兆头。

回到自家院子里,江饮冬放下木柴,把兔子拴在院里菜地的篱笆边上。

这个时辰,缸里的鱼如何也不会再睡了,就是不知道,听到他进院子的动静,会不会继续装死。

江饮冬打开灶屋的门,搬着柴进去。

他第一眼朝水缸看过去,露在缸外的半截身子早缩进了缸里,缸口黑黢黢的一团,是人鱼藏不住的长发。

江饮冬睨了那边一眼,心里嘀咕这条鱼的胆子和缩头乌龟一般小。

把柴码进灶膛后的空地,他才转到水缸前,打算正儿八经地和人鱼打个商量。

江饮冬屈指敲了两下水缸外壁,便挪了个小板凳塞屁股底下等。

视线转移,他看见脚边溅出的水痕,延伸到灶台边。

再仔细一瞧,他出门前整理好的灶膛灰被扑棱的散开,像是有人在里面挖宝,火灰沾了水,被戳的坑坑洼洼。

旁边扔着一两只张开嘴的空壳扇贝,里面干干净净。

江饮冬分明记得,出门前他都拾掇好的。

掉落在水缸边上的那只贝壳,表面油光水滑,似被人仔细着嘬出来的……

江饮冬的面色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少顷,他俯身对着水缸,盯着水面荡漾开的涟漪和努力龟缩的脑袋,冷不丁开口。

“我吃过的贝壳,是你嘬的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这位大哥,你真的不会害我吗?

冬子:会榨干你。

小鱼:(惊恐眼)

冬子:……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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