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7)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鹅黄回来后悄声在我耳边说:“收下了。”

我点点头。

当天晚上沈涤尘红光满面地回来,看样子心情不错。我虽然不愿意管别人的闲事,却也不得不提醒他:身为太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如今圣上既已下了圣旨,那他只需等日子到了让徐时笙进门即可。不要总这样迫不及待出去与徐时笙见面,好歹也要给我这个太子妃和李家留些脸面。

破天荒的,沈涤尘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他走过来抱住我,在我耳边说道:“辛苦你了,你真的很适合做太子妃。我答应你,笙儿进门前我不再见她。”

“很适合做太子妃”,多么高的评价。

很快就到了徐时笙入府的日子。沈涤尘确实像他对我承诺的一样,这些日子都没有再去见徐时笙,不仅如此,他还夜夜宿在长信殿。我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他的用意。补偿?因为要纳妾所以给妻子的补偿?真是荒谬。

我趴在窗前的桌上,百无聊赖地用手轻捻着花瓶中的梅花花瓣,看到窗外沈涤尘穿着一身红色衣服带着陇客朝东园方向去。今日刚下过雪,沈涤尘黑发红衣在雪地中显得格外醒目。他身材高挑消瘦,匆匆掠过仿若谪仙。

按照规矩,徐时笙入府只需由一顶轿子从侧门抬入东宫,明日来向我敬茶便算过门了。

现在看沈涤尘的衣着打扮,不难理解他是想要给徐时笙他能给的体面。随他去。再大的体面也是虚的,日子久远着呢,过了今天,自己过得怎么样,也只有自己知道。徐时笙同张念相比,我更相信沈涤尘心里放不下的是张念。

“有这么爱吗?”我本是低声随口一说,却被一旁的苏嬷嬷听到。苏嬷嬷脸色大变,跪倒在我面前:“太子妃慎言啊!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不知道要如何曲解了。”

我知自己失言,赶紧拍了拍嘴巴笑道:“我真是睡昏头了。给我把披风拿来,我们出门走走吧。”

刚下的雪就是软软的,蓬松的,好似云朵又好似沙滩。一脚踩下去,就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由于小道上的积雪都被当值的小厮扫干净了,我们只能在围着的花圃中玩。花圃中的土并不完全平整,我脚下踩到一个小坑,整个人一歪跌坐在雪地上。也把想要拉住我的妆成一起带倒在地。

鹅黄赶忙跑过来想要把我二人扶起来。我和妆成交换了眼神,拉住鹅黄递来的手,用力一拽,鹅黄就被我们拽倒在雪地里。我趁机往鹅黄身上洒了一捧雪。主仆三人在雪地中滚做一团,咯咯笑着互相扔雪球,就连多日苦着一张脸的苏嬷嬷也被逗笑了。

许久没有玩的如此尽兴了,如今沈涤尘美人在怀,自然是没空来对我指手画脚。以至于我忘记了今日是初五,同鹅黄妆成一直闹到陇客来传晚膳。

陇客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头上身上全是雪,发髻也有些凌乱,衣服还沾上了泥点子。着实有些狼狈。

估计陇客也没有料想到会碰上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太子殿下说今日要歇在玉虹殿陪徐保林用膳,就不来长信殿了。特地给太子妃备了些爱吃的小菜,让太子妃用过晚膳后早些歇息。”

我一早就猜到他今日不会来,也没做准备,听陇客如此说并不意外。陇客回去后,我兴致也没了,再看送来的吃食,确实都是我爱吃的。于是匆匆换了湿衣服吃饭。饭还没吃完呢,就看对面玉虹殿中灯火已经熄了。

果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翌日一早,苏嬷嬷就把我从梦中喊醒。我因为昨天晚上吃的太饱,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临近天亮的时候才算是睡熟。苏嬷嬷看到我肿肿的眼睛、大大的黑眼圈,以为昨夜我因为沈涤尘没有来而独自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她命人拿来两个白水煮蛋,仔细地在我眼睛周围滚了一圈又一圈,一边热敷一边安慰道:“太子妃莫要难过,如今徐保林刚入府,太子殿下是要新鲜几天的。您才是储妃,太子殿下的妻子。”

我点点头,并没有解释。

待梳洗完毕,正要换衣服时,蜜合来禀报,玉虹殿那边说徐保林说昨夜侍奉太子太劳累,今日便不来请安了。

蜜合此话一出,殿中的人反应了一会,才都看向我,谁也没想到徐保林刚入府就这般恃宠而骄,毫无规矩。

从徐家算计沈涤尘的时候我就猜到徐保林不好相与,可是任我怎么样想破了脑袋也真是想不到这徐保林这么蠢。

区区一个保林,仗着太子的喜爱,刚入府连茶都没有敬。便如此没有规矩尊卑。是沈涤尘昨日留宿玉虹殿,所以让她觉得她也可以不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了?还是她觉得我身后的李家没有实权,不足为惧?

我示意更衣的侍女继续,头也不回轻飘飘地说:“请她来。”

“啊?”蜜合没想到平日不争不抢的我今日态度会如此强硬。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听错了。我又重复了一遍:“请徐保林来。”

鹅黄最先回过神来,推着蜜合往外走,边走边骂:“蠢东西,太子妃让你去你便去,愣着干什么?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连差都不会当了吗?快去!”

梳洗完毕我便倚在榻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起来。

自蜜合离开后,原先热闹的长信殿出奇地安静。我没有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所有人都安静做着自己的事。他们从未见我这样,或许已经忘了我是太子妃。平日里我可以不摆太子妃的架子,但太子妃的体面我得要。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人来禀告说徐保林已经候在正殿了。

第15章

彼时我把书放在腿上,正闭目养神,我不说话,谁也没有说话。来禀报的小侍女不懂规矩,还想再禀,却被妆成挡了回去,她压低声音冲小侍女骂道:“你以为这长信殿的人都没长耳朵是不是。”

小侍女许是刚来没多久,受了委屈缩在一旁的角落低声地啜泣。殿中本就安静,她声音再低,也还是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

这小侍女是水做的吗?不过是妆成说了一句而已,她一直哭一直哭,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难道是什么天大的委屈吗?活着的人有哪个不受些委屈的?便是身份尊贵如圣上,如先皇后,哪个没有委屈。我和沈涤尘若是同她一样受了委屈就哭,那我们就不用干别的事了,日日夜夜在这东宫抱头痛哭算了。

我本不想管,可她实在是太能哭了,这哭声多少让我感到烦躁,我坐起身把书往旁边一放,有些恼怒,道:“我还没死呢?在这哭什么丧?”

妆成赶忙把小侍女拉到一旁,递给她一块手帕,道:“别哭了,你把眼泪擦擦。以后当差机灵些。你先回去歇着,过一炷香的时间再来禀。”

一炷香刚燃完,小侍女果然又来了,眼睛红红的,道:“禀太子妃,徐保林已经候在正殿了。”

此时我估摸着时间正好,这才起身往正殿去。

我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徐时笙在殿中已经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就是徐时笙啊,沈涤尘被算计也要纳入府中的女人。我原以为会是什么不得了的美人。如今一看还有些失望。不是不美,只是美的太普通了。丹凤眼薄唇小翘鼻长在一张粉白粉白的小鹅蛋脸上,身材单薄,往那一站似弱柳扶风,让人心生怜惜。

她见到我赶忙行礼:“妾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徐保林,见谅啊,你进门前几日,太子殿下为我寻得一高枕,枕着这高枕睡觉啊,可真心是安逸,这不,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让你等候多时了。”我并不请徐时笙起身,只是与她寒暄,“你昨夜侍奉太子辛苦了,玉虹殿住的可还习惯?”

请安礼需屈膝半蹲,徐时笙刚才又站了许久,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可我不叫她,她也不敢贸然起身,只得努力保持平衡,面带笑意,回答道:“太子殿下疼爱,妾不敢拂了太子殿下的兴致。能侍奉太子殿下,妾不觉得辛苦。妾住在玉虹殿,离太子殿下近些,妾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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