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39)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我看向沈涤尘。沈涤尘以为我害怕,想让他留下,于是合衣在我身侧躺下,握住我的手道:“别怕,我陪着你。”

第二天皇上听闻此事大怒,可也没有证据指证是沈柏琛指使,只能治他冒犯太子太子妃,不敬兄长的罪,遣回应京,软禁自己府中两月。

我本以为沈涤尘会不高兴,可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不满,还同意了我去看望豆儿。

亲眼看过我才知道,原来豆儿的伤势远不像柳道可轻描淡写的一句“无碍”那么简单。伤口已经化脓,每日医女们都要从伤口上清出许多的脓血,再把腐肉剃掉。每一次豆儿都疼得满头大汗,四个侍女才能勉强按住。

后来伤口总算是有了愈合的迹象,她却高烧不退。鹅黄和妆成日夜轮换地守着她,她总是在梦中说胡话,大约是些“阿爹”“阿娘”“好疼”这样简单的词。

徐良娣虽然之前与豆儿不和,可现下倒是经常来探望。偶尔也帮着给豆儿换药喂药。

此时春狩已经结束,各路人马已经相继启程回应京,沈涤尘也已经陪同皇上回宫。

豆儿伤势太重,不好移动,只得我们留下来照顾。我告诉徐良娣,若是想要回去,即刻便可启程。这边人手充足,不用非得留下来。

“回去也不过是盒子里的玩物而已。更没意思。”徐良娣话一出口,帐中的人齐刷刷都跪了下去。

鹅黄提醒道:“徐良娣慎言。”

她并不以为意,继续给豆儿喂药。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沈涤尘那种冰冷的声音道:“今日这帐中的话若是传出去一个字。担心你们的舌头。”

第34章

不只是徐良娣,我和豆儿也都不愿意回到东宫里去,于是谁也不言明,就这么拖着。

豆儿伤口虽深,但未伤及心肺,将养半月也能下床走动了。

围场的天真高真蓝,我们三人躺在草地上看空中的飞鸟,各怀心事。沈涤尘回东宫后的这些日子,在东宫并不常走动的三个人竟逐渐熟络起来,到了现在,竟相处得有些像姐妹了。

一阵吱吱吱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徐良娣坐起来四下张望。

我和豆儿也随她坐起来,三个人一同四下张望。

一旁的妆成用手指着不远处一棵树道:“像是从那边传出来的。”说着她朝那棵树跑过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捧了一只小小的鸟。

“是瓦雀啊。”我双手接过妆成递过来的小鸟,“好小啊。”

徐良娣摸了摸它的翅膀:“好像是受伤了。”

我把这只小瓦雀放在地上,它扑扑腾腾怎么也飞不起来。

“我们带回去养吧。”徐良娣提议。

豆儿摇摇头:“养不活的。这已经是成年瓦雀了,这种瓦雀气性特别大,你把它带回去,它会不吃不喝绝食到死的。”

我们正讨论如何安置这只瓦雀,陇客带着车马来传沈涤尘的话:“太子妃,太子殿下说万昭训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你们也该是时候启程回东宫了。三位主子在这围场待了这许久,传出去不成体统。”

临走的时候,豆儿回望围场,满眼的不舍。我安慰她说:“若是喜欢,明年再来便是了。”

徐良娣还是带上了那只受伤的瓦雀,说要养在自己殿中,等它伤好了再放它离开。

就在我们回到东宫的第二天,徐良娣的娘家人就请了旨来探望。我在藏书阁的阁楼上看到徐良娣送她的母亲从玉虹殿中出来,低垂着头,像是在哭。她母亲拍拍她的手,又说了许多话,她一个劲点头。我放下手中的书想知道她们说些什么,只是她们声音太小,我听不真切。

虽然如此,不过我也能猜个大概。因为自徐良娣的母亲走后,徐良娣一改之前对沈涤尘的冷漠态度,仿佛又变回刚进入东宫时的那个徐时笙。只是她再也没有在窗前等过沈涤尘了。

那只瓦雀还是死了,徐良娣和她的侍女酥眉把它葬在院中一颗树下。彼时我在藏书阁的阁楼上教豆儿习字,豆儿叹道:“瓦雀就是这样,只要圈起来,必是养不活的。”

我用食指叩了叩桌案上的字帖,豆儿朝我吐了吐舌头又继续临摹。

看着阁楼下的徐良娣,我在想,这瓦雀不救也是死,救了也是死,难道真就无解了吗?

豆儿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太子妃,我听妆成说后日是右丞相的六十大寿了。太子殿下准你回李府为右丞相祝寿。”

合上手中的书,我敲敲她的脑袋:“你啊,总也不能专心写完一个字。我明日便回李府了。”

“那太子妃什么时候回东宫……”豆儿有些吞吞吐吐,“我一个人在步青苑的时候……有点害怕蜜合……”

“怕蜜合?”我问。

豆儿点点头:“是啊……蜜合她……”

“来人呐!”豆儿话未说完,楼下传来酥眉的呼喊声。我和豆儿齐齐从窗口望去,只见徐良娣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一旁的酥眉焦急万分。

来不及细想,我喊鹅黄:“快!快去请医官到玉虹殿去。”自己也带着豆儿和妆成朝徐良娣那赶。

“如何?徐良娣这是怎么了?”我问医官。

医官道:“恭贺太子太子妃,良娣这是有喜了。只不过是因为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所以才会晕倒。良娣今后多外出走走,散散心。再吃几付安胎的药就无碍了。”

这是自太子太子妃大婚以来,东宫最大的喜事。这个孩子来的也很是时候,现在太子一党与六皇子一党明争暗斗,沈涤尘正需要一个孩子来在皇上跟前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可醒过来的徐良娣知道自己有孕后,至今也未说一句话,只是躺在床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我好像明白她为什么哭,又好像不明白。反倒是豆儿握着她的手,道:“徐阿姊不怕,如今你在东宫就不是自己一人了。”

徐良娣看向豆儿,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知道徐良娣有喜,回到东宫的沈涤尘甚至还不曾换下朝服就赶来了玉虹殿。

“笙儿,笙儿。”他两步并作一步,来到徐良娣床前。豆儿见状,把徐良娣的手交到他手中。他握住后不停地抚摸这徐良娣的手背,道:“笙儿,你辛苦了。”

沈涤尘这一辈子对徐时笙说过许多的假话,可这句“你辛苦了”绝对发自真心,我能看出他眼神里初为人父的欣喜,激动,以及期待。

“殿下。”我轻声唤他。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声音。

我轻轻拍拍他,再次道:“殿下,徐良娣需要静养。”

沈涤尘从这喜悦里回过神来,道:“对,对,太子妃说的对,笙儿一定得好好静养,再拨几个细心可靠的侍女过来。良娣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都去办就是了。如今一切以良娣为先。”

“是。”众人应道。

直到回到长信殿,沈涤尘坐在床边突然问我:“是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小孩子的衣服了吗?”

我看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道:“殿下,臣妾也还不曾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明日臣妾去到李府,问过臣妾的母亲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殿下放心吧,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徐良娣,让她平平安安诞下殿下的长子。”

沈涤尘似乎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抱住我,道:“皎皎别急,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但不是现在,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太过凶险。还不是诞下嫡子的最好时机。”

他竟想得如此周全……

我轻轻地点头,算是回应。

次日我起个大早,沈涤尘侧躺在床上看我梳洗,他笑道:“这是归心似箭?”

我一边描眉一边道:“回来的时候才该说归心似箭呢。”

沈涤尘躺平不看我:“只怕太子妃恨不能离这东宫越远越好,怎么会归心似箭?”手上的动作停住,我从镜子中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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