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89)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拉起她的手,我宽慰她:“陛下也有陛下的苦衷,如此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保全你与你两个孩儿的法子了。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你衔蝉关的两个孩子想想。”

“鸢儿,鹭儿……”一滴热泪滴在我的手上,灼得生疼,“他们还好吗?”

“放心,”我拍了拍她的手,“等……等荣王的事一了解,我就会将他们接来,与你团聚。”

均瑶一把将我抱住:“好,皎皎,我信你。”

鹅黄替她换上得体的衣着,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不簪一只发饰。看着镜中的人,均瑶伸出一只手指抚了抚眼角的皱纹。

我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肩,鼓励她:“别怕,为了鸢儿和鹭儿。”

均瑶离开后,鹅黄对我道:“娘娘,娘娘给五公主出这样的主意。陛下恐怕会不高兴的。”

“呵,”我笑道,“鹅黄啊,你见咱们这位陛下什么时候如此贴心良善?他若真想将均瑶嫁出去,大可一张圣旨发出来,有谁敢不从?何须让我来废这番唇舌?今晚他必会去东明殿,你且看着吧。”

第91章

据沈涤尘身边的小黄门来报,均瑶进了御书房,与沈涤尘密谈有一个时辰之久,出来的时候泪眼婆娑。虽然不知道沈涤尘是否答应了她到玄清观修行的要求,但回到自己寝殿的五公主难得地从膳房传了膳。

不必等小黄门一一说完,我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成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寝前沈涤尘姗姗来迟。他一走进寝殿就问我:“皇后,是你给均瑶出的主意?”

“是。”我并不打算对他隐瞒。

他走到妆台前,接过图南手中的发梳,从上面取下两根发丝,难得地对图南开起了玩笑:“梳头时要轻些,要都像你这样毛毛躁躁的,把皇后的头发都梳没了。朕还怎么同皇后共白头呀?”

图南没听出这是玩笑,我也并不觉得好笑,但为了不把沈涤尘晾在那让他尴尬,我还是干笑两声:“陛下,我们图南古板得很,识不得陛下的玩笑。你这么说,她该自责了。”

沈涤尘很是仔细地替我梳理头发。我从镜子中看到他向门口扬了扬下巴,示意图南离开。然后轻笑:“皇后不愧与朕多年夫妻,轻易就能明白朕。”

我知他说的是均瑶的事,便道:“陛下与五公主兄妹情深。荣王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陛下仍是第一时间替五公主考量,由此可见一斑。臣妾也是有兄弟的人,自然知道手足间的情谊。能为陛下解忧,是臣妾的分内的事。”

“皎皎,”沈涤尘用手捧起我的脸,“朕需要贤妻,百姓也需要贤后。你都当得。”

直视他的眼睛,我道:“臣妾不敢当。臣妾只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沈涤尘大笑:“好,说得好,不愧是朕的皇后。”

翌日一早,我从噩梦中惊醒,只觉得一头的汗,手脚却冰凉。

我梦到沈涤尘用刀插进我的胸膛:“皎皎,你别怪我。不是我要你死,是万民要你去死。”

我在枕头下胡乱摸索,好半天终于找到张念托李陟遐带来的那枚平安扣。将平安扣握在手里,狂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鹅黄听到动静,端着热水进来:“娘娘醒了?可睡好……”她见我脸色惨白,满头的汗珠,连忙放下水盆跑到我身边,拿出手帕替我擦拭:“娘娘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女来看看?”

我缓缓摇了摇头,问她:“陛下呢?”

“一早便离开了,”额黄道,“陛下走的时候不让吵醒娘娘,说让娘娘好好休息。”

窗外的天尚且还未大亮,我对鹅黄道:“鹅黄你去将图南叫来,我有事吩咐她。要快。”

图南很快跟着鹅黄来了:“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向图南招了招手,她附耳过来。我在她耳畔轻声道:“今日你设法见陟遐一面,让他想办法找人把五公主要到玄清观修行的消息散出去。一定要快,要广。最好今日就能散到应京之外。”

天意高难问,沈涤尘又向来是最能权衡利弊之人。我不得不再耍些小手段以确保他不会再反悔。只要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众口铄金,他纵是再想反悔也晚了。

李陟遐办事向来可靠,五公主要去玄清观的消息当日就在应京传播开来,就连玄清观也派人来问公主修行需要准备些什么物件。

沈涤尘不傻,他自然知道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只草草说既是修行,那自然该同观中寻常的坤道一般清修,哪里还需得特别照顾。

自那日后,他虽未来找我问罪,但也没再踏足东明殿。

他不来,我倒是乐得自在。整日里逗逗三两,同豆儿闲话家常。

今日豆儿抱着屹楼来给我请安,屹楼举着小手晃晃悠悠走到我跟前,奶声奶气道:“请母后安。”

把怀中的三两递给鹅黄,我将面前小小的人儿一把抱起,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哟,我们屹楼是不是又长高了呀?来,母后看看。”

屹楼用他软软的小手抚摸我的脸:“摸摸,摸摸。”

“哎哟!”看着屹楼的小模样,我也变得纯粹,将所有烦心事一股脑的抛在脑后,“摸摸哟,我们屹楼真棒,对不对呀?对不对对不对。”

一旁的豆儿开口:“娘娘到底是陛下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头娘子,既是如此喜欢孩子,为何不愿多与陛下亲近呢?”

我继续逗弄怀中的屹楼:“连你都看出来了?”

“自张将军走后,陛下每每想与娘娘亲近,娘娘都有意避让。这宫中私下都在议论。”豆儿道。

屹楼推推冉冉,吵着要找母亲,图南将他抱还给豆儿。

豆儿说的是事实,自从吴家村回宫,我与沈涤尘是生分了许多。不止他在提防我,我亦是处处提防着他。我们两个人彼此心中都清楚,没有人想率先打破这样微妙的平衡。

我喝了一口图南递过来的茶,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故意大声道:“是谁在嚼这样的舌根。就他长了一张嘴吗?”

“娘娘倒也不用与底下的人置气,”豆儿劝我,“好在陛下心里有娘娘的,只要娘娘愿意,到时候再添上几个皇子公主,这日子也算过起来了。”

豆儿一番话说完,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她始终还是太年轻,看得少,知道的也少。我与沈涤尘之前的龃龉,怎么会是靠着几句软话,几次撒娇就能化解的?别说我不肯,就是我肯,沈涤尘也未必愿意。

“昭容现在如何?”我岔开话题。

“自她的胞弟继位为塔塔部的王,她整日里春风满面。如今最大的爱好就是变着法的讨陛下欢心。今日是歌舞,明日是美食。从她宫中去请陛下的内侍是一拨接着一拨。上次陛下到我那看屹楼,仅一炷香的时间便来请两次。”

豆儿一口气说了许多,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又接着道:“只是陛下对这位昭容似乎并不待见。不管她怎么来请,就是不去。”

看来沈涤尘是还没想好怎么安置苏迪儿……

“娘娘怎么看?”豆儿问。

对于沈涤尘宠爱谁冷落谁,我倒是不十分在意。但这个苏迪儿比较特殊,还是要留个心眼。我对豆儿道:“如此冷落一族公主,确实不妥。下次见到陛下,还需得规劝规劝。”

第92章

再见沈涤尘,已经是上元节了。

我朝百姓对上元节历来都十分重视。每每元宵,朝廷都会取消宵禁,东南西北四市,还有各处坊间皆设有灯会,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街上处处都有舞龙灯,舞狮子,踩高跷,敲太平鼓的艺人穿行而过。各家的公子小姐们人手拎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相会,一块儿猜灯谜,赏花灯,走百病。

按照惯例,我和沈涤尘身为帝后,今日要在朝日楼上与万民同庆。柳道可一早便亲自带着禁军和金翎卫将朝日楼围得铁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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