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63)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桓文却并不解其中深意,只当庾珉也要劝他学那些钻营小人,只顾着自己的名禄官位,脸色稍稍一变,冷声道:“瘐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告辞。”

他错身绕过庾珉,径直往宫门外去,脚步比刚刚更快。庾珉无奈低头抿唇,看来他是斑点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罢了,罢了。

庾珉抬腿准备出宫,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瞥到了站在台基前的一个倩影。

王遐在这儿已等了有一会儿,本来刚刚就欲叫住庾珉,见他正与人说话,便住了脚步。只是没想到,他一转头,倒是先看见了她。

自上次两人在明光殿一面后还从未见过,可奇怪的是,不过眼角一道余光,庾珉就认出了王遐。哪怕她今日装束与那日完全不同。

第54章 卷二群雄逐鹿 26-再遇

他心里多半知道她为何在此处出现,但却什么也不能说,也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办法是装作没看见,搭上一个同僚出宫。但偏偏,他的脚像是长在了地上,半点没有挪动。

算了,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且去听听她如何说。

他只怔了一瞬,就整了整袖子,将刚刚的褶皱拍去一些,清了清嗓子,大步朝着王遐的方向去了,心里想着也许只是求一幅画。

诺大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只有庾珉一个人往里走,惹得几个官员都向他抛去了眼神,王遐许是怕瓜田李下,徒惹非议,躲到了阶梯下面,刚好接着视线死角遮挡。

庾珉也放慢了脚步,直到人流散的差不多,他才将将走到阶梯下。

王遐只身一人在此,冬日天冷,她披一件雪白的狐裘,手里拿着暖炉,头发全都盘上去,露出一截脖颈,白的可以看见一点点血管的青色。

庾珉低下头,明知故问,“夫人何故在此?”

王遐伸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抬头看着庾珉,“听宫里人说,今日父亲未临朝会,特地来瞧瞧。”

庾珉心中“咯噔”一下,他到底还是问了一个他很难回答的问题,若真说“王导今日没来上朝的原因是司马冲绑了你小弟准备造反。”那恐怕真得吓着这位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了。

话在舌尖翻来覆去数回,到底他既做不到讲实话,也说不出假话,只能说了句不相干的,“夫人多挂心自己,丞相大人一切安好。”

王遐顾不得追究礼数,仰头看着庾珉,整个人依旧柔和,但眉眼间却平添了几分常年身居高位的盛气,开口问道:“庾先生,我在宫里消息闭塞,只听下面人传报这才得知今日朝上出了事,不知先生可知其中因缘,是否能透露一二分消息,让我求个心安。”

王导向来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少有缺席朝会,如今又正逢政权交迭,难免不叫人深想。王遐虽然久在宫中,但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事关家族,她总是要审慎。

庾珉听见这话稍稍有些错愕,她问的如此直白,让人想敷衍两句都不知该怎么张口,只好就着刚刚劝说桓文的耐心开口:“夫人多虑了,您安心在宫里,外面不过三两小事罢了。”

他庾珉什么时候成了个传信官,劝完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了。

王桓听完收了嘴角的笑意,这话中敷衍之意太过明显,庾珉不愿告诉她,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开口,“我们不过是这宫墙里的鸟儿,左右飞不出你们的掌心,先生既不愿告知其中因缘,我便告辞了。”

说着,王遐屈膝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庾珉却觉得奇怪,他与她不过第二次见面,怎么这话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埋怨。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任由王遐消失在眼前,默默叹了口气,往宫外去。

还不如刚刚就离开。

转念又想,她该不会为了打听这事儿惹出什么乱子吧。一下子,混乱的心绪翻滚着,脚步停停顿顿的又折腾了少许时间。最终还是上了停在宫城外等候的马车。

王氏的姊妹,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操心。

庾珉在宫里逗留了一时半刻的功夫,那头禁军已经得了调令,准备出发庐江。此去三千人几乎带走了禁卫军的一半,建康城里只剩下不足五千守军,此外,还有在建康南郊十里外驻扎的一万属兵,归摄政王司马滕统领。

这城南的兵马,是他最大的依仗。

浩浩荡荡的三千禁军从城中一路向北入庐江,不过一个晌午的时间,消息就传遍了建康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是要再兴战事,还有人觉得不过是小小流民作祟,要不了多久就能摆平。少数知道点内情的,道是哪位王爷坐不住了,要将那荒唐父子拉下马。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任百姓们想破脑袋,也只能在这载入史册的一刻做个旁观者。

宫里也不太平,此时后宫里常来常往的几个姊妹都聚在明光殿里,将手里的帕子攥得皱皱巴巴,没了主意。王遐大清早在庾珉那里吃了闭门羹,虽说不意外,但多少让人有些失望,尤其是这满屋子的人都期盼着能从她嘴里知道答案。

她只能稍事安抚,“总之,不论外面如何变,只要我在宫里一日,便会尽力护诸位周全。”

只是有些人对此投以感激的目光,有些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有些人没得选择只能暂时相信,有些人盯着旁的路子,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消息灵通的世家凭借着灵敏的政治嗅觉,在此刻坚守着他们一贯以来明哲保身的态度。平日里谄媚地走动宫里宫外的,也都关起门来做鹌鹑,不吱声儿了。

只是任外面风云,有一人却难得睡了个好觉。

王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没有杀伐,没有恩仇,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地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跑马。

她应该是扮作兄长偷跑出来,所有人都喊她一声“小公子”,让他“慢点儿,可别摔着了。”

那片草原无边无际,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天地都连成一片。夕阳残照,她只想肆意地追逐那正悬在山头的红日。

她渐渐将人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刮过少女柔嫩的面庞。她沉浸在一片快意中,抬头看见山上一个遥远的身影正冲她挥手。

是谁?

王桓一下子睁开眼睛,像是诈尸还魂一样,盯着头顶陌生的纱帐,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意识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那个冲她挥手的人,是谁?

她的疑问只存在了一瞬,转而就被她抛之脑后。

依稀记得在这场漫长的梦境之前,自己是被司马冲下了药,她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把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物,还好,还好,没被人动过。

王桓松了一口气,偏过头打量着这房间。

这里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房间,装饰简单,打扫的却干净。屋里除了她躺着的床,就只有一个桌子,边上一个双开门的木质柜子,木门上有些划痕,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另外,堆放在房间一角的还有几个箱子,相比这屋子里的其他东西看起来要值钱一些,上面还镶着珠翠,像是平常百姓家陪嫁女儿的东西。

王桓手臂用力,正打算下床去看看那箱子和柜子,找找线索,就听见门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立马收起动作,阖目躺下,凝神听着外面动静。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房间的人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王桓悄悄地眯起眼睛,朝着门口处看了一眼,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一身罗裙却是看的分明,是个婢女。

紧接着她的眼睛移向大门处,竟然无人看守?

只叫一个婢女在这儿看着她,司马冲是看不起她,还是纯粹只是把她抓来玩玩。

王桓注意到女人往她这边走过来,一步,两步,在她即将要靠近的那一秒,王桓猛地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反手一握,将人反压在了榻上,另外腾出一只手,捂住那婢女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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