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66)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这是他第一次来。

走廊并不算长,毕竟,小书库的面积有限,地下能空出的面积也算不上大,地下没有岔路,直直一条通到路尽头的牢房。

这里只有一间牢房,没有看守,也没有什么光亮,只有脚边时不时窜出的老鼠和不知名的甲虫,耳边似有若无的水滴声,让人能在此迅速疯魔。

庾珉拐过弯,手上的光亮和脚下逐渐明显的脚步声很快吸引了地牢中人的注意力,司马滕率先一个起身抓住地牢的栏杆,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嘶吼,“谁,是谁,司马睿这条老狗,竟然敢暗算本王,呸!”

他的狂躁和暴怒除了彰显他此时的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本王早就传信南郊大营,用不了多久,就挥兵踏平皇城,本王劝你识相点,赶紧将本王放了,到时候还能给你留一条全尸。”

铁栏杆因为被人用力地攥紧,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吱呀吱呀。庾珉强忍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用手掩住口鼻,微微张口,“王爷不必再做无用之功,今日若您将我想知道的全交代了,陛下定会留您一具全尸,说不定还能看在兄弟情份上,让您归葬皇陵,享后世供奉。下辈子,也能再投个好胎。”

庾珉的声音很冷,比这地下数尺深的水滴更冷,这股冷意沿着司马滕的脚底逐渐蔓延至全身,死死地包裹住他。还不等他说什么,一旁的司马玮也一个跪步,滑到铁栅栏门前,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你,你问,我都说,都说,只要你尽快把本殿放出去,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司马滕刚刚还挺立的身子一塌,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明明今早,今早他还是执掌天下权柄的摄政王,他就坐在帝王宝座之侧,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他竟沦为别人阶下之囚。

思绪又顺着这阴湿的地下牢笼回到了今日早晨。

早朝之后,司马睿今日倒是难得清醒,派身边心腹悄悄传话给司马滕,宣他入式乾殿。

司马滕有点奇怪,只是那内侍眼熟,是他安排在式乾殿的人,他才敛下心中怀疑,跟着去了。

“陛下有何事?”

路上,司马滕出声询问。

那内侍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在一处隐秘角落跟司马滕说:“陛下,打算禅位给您。”

司马滕大惊,“这天下帝位向来传子,传弟,未曾有过传兄之先例。陛下为何突然......”

巨大的狂喜将司马滕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他不是没想过取帝位而代之,但到底不想担了这个谋反的名头,更不愿意面对司马冲,司马亮的联合讨伐,是以迟迟未曾动手。谁曾想,司马睿竟然愿意主动禅位。

那内侍继续道:“陛下觉得太子殿下所作所为,实有些荒唐。但陛下自知时日无多,几位兄弟间又唯有您能当大任,是以陛下,愿意为王爷开了这个先例。望您今后能对太子殿下多加教导,他也就心安了。”

司马滕强忍住脸上不合时宜的笑,抽了抽嘴角,大迈着步子往式乾殿去,要不了多久,这间大殿便归属于他了。

他的脚程很快,走到门边才稍顿了顿脚步,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入殿,见司马睿已经坐在棋盘前等着他了。日思夜想的权位就在眼前,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急切,隐着表情坐到了司马睿的对面。

“陛下今日怎么有如此闲情?”

司马滕自顾自地执起黑子,率先落在棋盘上。

司马睿紧接着在棋盘另一角落白子,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交代你点事情。”

司马滕一听,更觉有戏,完全没注意到棋盘上他逐渐被逼退的形势,左右他要赢了天下,输一盘棋,无伤大雅。

两人一子接着一子落在汉白玉的棋盘之上,棋盘一旁的香炉燃着,袅袅烟雾将棋盘四周笼着,等到棋盘上摆满了黑白分明的棋子,司马滕就失去了意识。

司马睿看着面前卧趴在自己面前的司马滕,挥挥手,招来一个内侍,吩咐道:“王爷近日操劳,将人扶到后面卧房休息。”

司马滕中招,司马玮自然也逃不脱。

等他们再清醒过来,面前就只剩下暗无天日的牢笼。

庾珉实在不想在地牢里和这两人多耗时间,“郑鹤春于祭台自尽后,你们父子俩联合刘裕侵吞郑氏私产,为了千亩良田在庐江杀佃农数千,可有此事?”

司马滕没有说话,整个人隐在庾珉手上长明灯照出的影子里,司马玮却异常兴奋,低下头仔细琢磨半天没,才回想起来,“不过几个贱民,是刘裕杀的,我可不清楚。”

第57章 卷二群雄逐鹿 29-自伤

“好,去年江州水患,晋安郡水匪横行,抢掠杀戮不止,听闻太子殿下和那水匪头子交情不错啊。” 这件事司马玮倒是清楚,“那水匪不过是个善钻营的小人,给我送过几个合心意的美人儿,他做那些事可与我没关系。”

庾珉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怒气直冲脑门,“那水匪可是借着您太子殿下的名头,连晋安郡守一家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因一点私人纠纷,屠了晋安郡守一家连仆从百余人,你敢说你不知。”

司马玮见渔民脸色难看,连连摆手,梗着脖子狡辩,“他做的事,我在建康如何得知。” 庾珉耐着性子,这桩桩件件,仅仅是在这两父子掌权后的一年内发生的,若不是怕死无对证,这两父子是在不该活到今天。

庾珉一件件的问,司马玮也许是自知死到临头,交代了不少。庾珉拿着司马玮签字画押的罪状,转身离开了地牢,身后依旧是司马玮那难听的叫喊。

只是那声音,只能和地下黄土作伴了。

庾珉在地牢费了一番时间,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司马冲借着苏峻的军队围困了整个宫城,兵甲穿行在宫里各个角落。

等到明日早朝,群臣觐见,这宫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司马绍此时正坐在司马亮的府邸里品茶,手边放着的是每个一个时辰从宫里传来的信件。这个在建康城里最是默默无闻的汝南王,此时坐于司马绍身侧,对于宫中几个兄弟的死活似乎一点儿也不关注。

“司马冲这会儿怕是已经黄袍加身,迫不及待了。”

司马绍手指扣着桌面,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漫不经心地应和,“皇叔说的是,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以为是黄雀,就让他得意一阵儿又如何。”

司马亮举着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身边的侍从利落地给他又添一杯茶。他的目光却不断地停留在司马绍的身上。

除了当年司马睿称帝,司马绍受封太子,他远远地站在阶下看过一眼,这么多年还从未和这位所谓的皇侄接触过。谁曾想,两人再一次见,就是在这帝国风云飘荡之际。

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这位皇侄的心思他也是琢磨不透,只是今日看上去,好像格外的心不在焉。

“怎么,担心宫里的情况?”

司马亮的怀疑合情合理,任何人在面对着这样大的变故时,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情绪。

司马绍回过神,没有回答,“皇叔真的从没想过哪个位置吗?”

司马亮一听,便收回了刚刚带点调侃意味的话语,“我志不在此,看你父皇便知,那个位子,不好做啊。”

司马睿登基不过短短几年,身体却是衰退的厉害,时年不过五十却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只是这话若是落在司马冲耳朵里,怕是能气的火冒三丈,他一直以来的假想敌竟然说,志不在此,真真是可笑至极。

司马绍这几日听这话听了无数遍,他对答案并不关心,有些事不靠说,要靠做。

“再不好做,也多的是人前赴后继,哪怕踩着尸骨万千,也要上去。”

司马亮跟着摇摇头,“唉,我笑世人看不穿呐。”

两人聊天的空隙,外面传信的小厮见宫里最新的情况送来。司马绍打开纸笺,司马滕父子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司马冲如愿以偿的围困皇宫,司马睿也在其钳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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