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98)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那眼睛盈着笑意,好似在说,“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和她第一次看见时一样好看,不,还要更好看一些,因为这双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王桓私心地想要收藏这一刻,连同这个人,一下藏进自己的口袋里,谁也不能看,谁也不能同她抢夺。

司马绍轻声道:“不睡了?”

王桓摇摇头,手依旧紧紧攥着司马绍的,不肯松开。

“为什么不吃饭,不喝药。”

司马绍威胁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王桓因为烧得火热的地龙,微微有些泛红的脸。

“想见你。”

黑夜人总是容易褪去白天坚硬的躯壳,将柔软的一面剖开来。王桓嘟囔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一时让司马绍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从没如此直白地说过什么动听的情话。

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那你见到了,明日好好吃饭,药要按时喝。”

王桓点点头,小鸡啄米似的。今日的她好像和以往都不太一样,出奇的乖巧,让司马绍本来打好的腹稿一句都没说出口。

“再睡一会儿。”

司马绍抬手挡住王桓的眼睛,柔声道。

“那你呢?”

“我要回去了。”

“你别走。”

王桓蠕动着身子,靠到床里面一侧,将外面的位置空出来,使劲想把他拉过来,“你就在这儿睡。”

这会儿离天亮还早,司马绍沉默了一下,没有动,几个瞬息之后,还是将手抽了出来,“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王桓似乎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司马绍无奈地勾勾嘴角,不能这么轻易地妥协,只好伏下身子在她额头上落一个吻,“你睡着了我再走。”

王桓心知他既然决定无法更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闭上了眼睛。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包裹着她,尽管她试图抗拒这份睡意,不知过了多久,一呼一吸间还是沉湎于这份气息,很快睡着了。

她今日没喝药,但这一夜依然睡得安稳,甚至第二天起来,脑袋还晕晕沉沉的。

小宫女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看那浓稠的样子便知熬了许久。

“娘子,这是陛下昨晚上吩咐熬的,您今日多少得用一点儿。”

王桓想坐起来,但四肢都乏力,她迟缓的动作让小宫女察觉到了不对劲,匆忙放下手里端着的米粥,上前来探王桓的额头,果然有点儿低烧。

转身急匆匆地去叫章御医来。

章觉手头上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除了给王桓调理身体。是以,他近期一直住在宫里,小宫女将消息一递过来,他赶紧就拿着药箱过来诊脉。

等司马绍下了朝会赶过来的时候,章觉已经指挥着药童熬药了,王桓的药向来是他亲自盯。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人还好好的。”

章觉冷汗直流,“回陛下,这是正常情况,小娘子少时受了寒气,体质本就偏寒,再加上多年服药,这些日子来臣调的药方多是以温养身体为主,此时一点低烧是有助于身体恢复的。”

司马绍稍稍放下心,还不忘敲打一番,“仔细盯着。”

“是,是。”

直到送走这尊大佛,章觉才小心耳提面命自己的小弟子,这太医院,危险得很。

司马绍走进殿门的时候,王桓刚刚喝了药,整个人恹着,看着像是霜打的白菜,耷拉着脑袋。

他从两仪殿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又怕把外面的寒气带进来,在门口换了件外袍。

旁边的小宫女躬身汇报着王桓的情况,“陛下,娘子早上用了一碗米粥,刚刚喝了章御医的药,吃了两个蜜饯。御医嘱咐过,娘子近日饮食要清淡,后厨做了酪浆,一会儿便端过来。”

司马绍挥挥手,将人打发下去。

“你怎么才来。”

司马绍发现,王桓生病了一下子就变得不讲道理。

“对不起,来晚了。”

王桓大度地将人揽过来,“没事,我原谅你了。”

司马绍将人抱了一会儿,低声哄了几句。

长福在外面连声催促几位外臣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他只能先行离开,嘱咐身边人几句,回了前殿。

王桓一整日都没再看见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依稀觉得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味,下意识地觉得他昨晚来过。

这样一连又是三日。

王桓已经在这偏殿里呆了快有一旬日光景。

再待下去,她整个人恐怕都要发霉了,是以病一好,她立马就嚷着让人给她找来一把软剑,在不大的偏殿里给两个小宫女表演剑舞,迎来她们“哇塞”的惊呼。

偶尔也和她们一起窝在床边,讲自己沙场征战的过往。

今日,她正讲到前年收复南阳一战,对方与己方兵力悬殊,在全城近乎弹尽粮绝的时候,自己如何带领着一只冲锋小队,英勇夺取了对方主帅的项上人头。

一边讲,一边还挥着手里的长剑,声情并茂,快要比上说书的精彩了。

眼看就要讲到两人的沙场初遇,司马绍推门进来,将两个小丫头吓得够呛,几乎一下子就退开王桓三米远,跪到了地上。

“怎么朕来了就不讲了,继续讲啊。”

司马绍嘴边噙着玩味的笑意,似乎在等着王桓的下文。

王桓撇撇嘴,“后来的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两个小宫女很有眼色地退出偏殿,只留下他们俩人。

司马绍今日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好像自从登基以来,就再没见他穿过浅色的衣裳,将他整个人衬得有些面目冷峻。

到了王桓这儿,才稍稍柔和几分,有了笑意。

他坐在软榻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王桓颇不情愿地一点点挪动过去,等靠近司马绍时,猝不及防地被他拦腰抱坐在了他腿上。

他还坏心眼地冲着她屁股打了两下。

气得王桓哇哇大叫,势要挣脱出去,“你凭什么打我。”

“打得就是你嘴里没实话。”

今日早晨,江禹才赶回建康,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呈了上来。

自从那一年王桓母子三人被困在风雪中,受了过重的寒气,事后连续高烧几日,堪堪救回后每年冬日便是手脚冰凉,体质寒凉。

若放在寻常人家,一场风寒便能夺人性命,她也算是运气好,自小练武,身子强健些,硬生生熬了过来。

那段时间她一直独自流落在外,身子自然顾不上调理,回来后,她又自作主张地变了身份,根本不敢让家里请人来看病,就这样一年一年拖下去。

也就是近两年,云景学了些岐黄之术,平日里耳提面命地盯着王桓进了些补药,云景的医术都是跟荆州王府的大夫学的,技艺本也不算精巧,出手的第一个病人又是王桓这样的沉疴顽疾,自然收效甚微。

后来又应王桓的要求,一直给她开抑制经期的药。这样的药本就添加了数种避孕的药材,这么多年喝下来,喝得经期紊乱自是不说,身子早已糟蹋的不成样子。

章觉要一点一点的填窟窿,首先就得先补好基础,他这几日没敢下重手调理,只能开些调养的方子。

正好,江禹拿回了王桓以前喝过的药方,他正好钻研钻研,好对症下药,慢慢地将这一身毛病补起来。

只是这病拖了这么些年,便是用上再好的药材终究没有太多把握。

王桓跨坐在司马绍腿上,一直不安分地想挣脱,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

这要搁往常她还有一争之地,可这几日连日的生病吃药,让她浑身力气都溜走,自然争不过司马绍。

只能气愤地上牙,给司马绍的脖子咬了个血印子才罢休。

“嘶”司马绍抽气,将人拉开,“怎么还咬人。”

“谁叫你把我关在这儿。”

王桓咬得理直气壮,咬得正大光明。

司马绍懒得和她计较,又抽手朝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换衣服,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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