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236)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待得众人落座,伍举这才环视一周后问道:

“此次攻打舒鸠,诸位是有何高见?”

伍举身为主将,对于该如何攻打舒鸠,其实早已有了沟壑。

而他之所以这么问,摆明了是在试探李然的斤两。

待得几名副将是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伍举径直都是给直接无视了,最终是将目光又对准了李然。

“不知先生以为,该当如何啊?”

赶鸭子上架,伍举如今可谓已是信手拈来。

李然闻声,也知道自己今日肯定是躲不过的,于是,当即只拱了拱手回道:

“甚是惭愧,由于李然还从未来过此地,也不知此间地形如何,所以还需得待到明日见了地形后,才能给予大夫一个答复。”

这倒也不是李然故意拖延症犯了,而是他当真不知此间之地形。

在冷兵器时代,地形之于战场上所发挥的作用,可远比其他任何因素都要来得重要得多。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要说这天时与人和,往往并不是统兵的将帅所能够决定的。可唯独这“地利”,却是将帅们真正临战时,所能够最大化利用的战争要素。

李然虽对战场之事也不甚明了,可这点道理他终究还是明白的。

战事开始前,探马,细作,向导官,都是必须要最先派出的。而主将则更是应该要亲自观察地形,以便于利用地形上的优势或者避免其劣势,并制定最为合理的战术方策,最终凭借这些来取得最后的胜利。

对于李然的这个看似“拖延”的理由,伍举也并未急着进行反驳,反而还甚至是颇有几分赞同的言道:

“嗯,先生所虑倒也甚为合理,那明日举便与先生同去。”

话音落下,伍举这才摆手,并示意众人退下。

而当李然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孙武听得了李然所述的帐内所言后,他便立时是提出了疑问:

“今晚伍举,似乎又在故意针对先生?”

即便是孙武,也看出了今晚伍举的异常。

把所有人都叫过去,却独独只问了李然一个问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不是故意针对李然,又是什么?

李然闻声,却只作了苦笑一声,并是叹息言道:

“哎,他这是要把我和楚国给牢牢的栓在一处啊。”

孙武闻言,不禁又皱眉道:

“难道?楚王和伍举是打算通过这一场仗,彻底将先生逼成一名楚臣?”

孙武当然也看得出来,伍举之所以如此热衷于获得李然的意见,很明显就是刻意要让这场仗给世人造成一种错觉:李然已是通了楚国,并倾力辅佐了。

换句话说,无论这场仗怎么打,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李然对于楚国而言是有功劳的。

如此一来,消息只需是一经传出,无论真假,即便李然再如何自辨,也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成为事实。

正所谓“人言可畏”。

届时所有的周人之邦,谁还能信得过他李然?

简而言之,这其实就是要李然“众叛亲离”啊!

“为了让先生就范,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饶是孙武也不由得是吐槽了这一句。

而李然却只“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回道:

“哎,只怪自己平日里还是过于高调张扬了。正所谓‘君子藏器于身,伺时而动’。事已至此,我这‘藏器于身’显然是不成的了,便也只能是‘伺时而动’吧。”

的确,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所能做的选择已然是不多的了。

“呀?这可不像是先生说出来的话啊。”

孙武有些诧异。

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李然会如此的束手无策。

以往的李然总是给人一种无论任何事都难不住他的感觉,可是这一次,李然的无力之感竟是如此的强烈,甚至还说出了“伺时而动”这样的听上去似乎是有些丧气的话。

孙武紧皱着眉头,并是看着李然,一时也颇为担心。

他担心李然如今受困于楚国,会进一步影响了他的心志。

可谁知李然摇头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料来也是无妨的,我其实也已经早做了准备。来舒鸠之前,我便已去信与子产大夫言明,此次吴楚相争,乃是转移楚国北进的最佳选择。以子产大夫之明,定能悟出其中奥妙的。”

李然这一句说罢,不禁又叹息一口,并是不无感的言道:

“嗨,宇宙之大,天地之阔,纵是圣王二帝也总会有头疼无奈之时,又遑论我等凡人之躯?”

“李然此生之所为,只要能贞而不改,不违本心,纵死亦可无悔矣。”

听得这些,难道李然这是准备躺平了?

当然不会

李然自到了曲阜之后,便再无任何躺平的想法。

李然的这一番自言自语,无非是在提醒他自己:纵是身处纷乱之中,亦不可随波逐流,忘了本初。反而是更应该要坚守自己的信念,不能迷失了对于伟大目标的追求。

当然,他所谓的“伟大目标”,并不是要成为那种拯救黎民于水火,挽救苍生于倒悬的英雄。

或者说,并不完全是。

因为他明白,这个世界无论诞生了多么伟大的英雄,最终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而他李然所要的,并不是逞一时之英雄,而是一条能够不朽于世的太平之道。

何谓“不朽”?

立德,立功,立言也!

立德:创制垂德,博施济众;

立功:拯厄除难,功济于时;

立言,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恐怕是场血战

对于伍举而言,如今将李然与楚国给有意无意的捆绑在一起,应该算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对李然彻底的放下戒心。

也正因为如此,此次对舒鸠之战,他才会向楚王提议,要让李然一起随军出征,并迫使他从旁献策献计。

对此,李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翌日,在三两名偏将,以及向导官的陪同下,伍举,李然,孙武三人从离城出发,顺着斥候所探查过的方向缓缓往舒鸠的方向靠近。

这不来不知道,来了以后李然才猛然发现,越是靠近舒鸠,附近的地势便越是复杂,山川河流,纵横交错,深林峡谷,星罗棋布。

自舒鸠方圆十里的范围内,除了一条官道外,再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容得大军通行的道路。

而这条官道,非但是颇为崎岖,而且也不甚宽阔,仅能同时并排两辆兵车通过罢了。

显然,想从此处以兵车进军,真是极为艰难。

李然站在一处半山腰,举目四顾,但见除了四周的山峰林立外,他几乎找不到半点附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可见此处地势之崎岖,根本无法令大军在此处铺成应战。

“只此一条道可以通往舒鸠么?”

李然显得有些不敢相信,当即朝着伍举问道。

伍举闻声,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又是眉头一阵紧锁。

“舒鸠之前虽是我楚国的附庸,然与我楚国之间,一向是不甚往来的,除了平素里的朝贡,盟会之外,其实也甚少往来。”

“再加之此间山峦起伏,又有旁流众多,若要在此修建道路,花销亦是巨大,故此从我楚国至舒鸠的官道始终便只此一条。”

楚国在自己的国内,其实是修建了大量的官道,可是在连接舒鸠这一块,由于路途遥远,所以是鞭长莫及。

当然,另一方面,也要归因于楚人向来的狂傲自大,始终认为舒鸠,乃至是群舒众邦,都不过是附属小邦罢了,所以定然是不敢背叛楚国的,故此之前都并没有太过在意。若放平日里,连接舒鸠的官道仅此一条,倒也已经够用。

只不过,随着东边吴国的崛起,显然,楚国对于这一地区的掌控力便大不如前了。而此后的楚国历任国君,都不曾想到要如何应对这一局面。故而难免就出现了像现如今这样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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