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397)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李然浮想着子产大夫在面对这种人时候的场面,只怕也是伸手扶额头疼不已,不由得亦是一阵苦笑摇头。

随后,叶戌又继续说道:

“子产大夫的这个刑鼎,邓析总是想方设法的钻其空子,并是处处针对。而且,他当时还跟民众约定,学习大的狱讼要送上一套长衣,学习小的狱讼要送一套短衣裤。于是,民众送衣送裤去学习狱讼的人是不可胜数。”

“这些人在邓析的指点下,也专门去钻子产大夫刑鼎上的漏洞,颠倒黑白,将对的说成错的,将错的说成对的,以至于对错没了标准,是非的标准每天都在不断的变换。要是想要让人脱离牢狱之灾,便可以刑书应对,反之亦然,要想要让这个人身陷囹圄,也可以在刑书找到依据!”

李然也觉得此事是颇为有些令人啼笑皆非,此举只怕是真的让子产大夫是有些狼狈不堪了。

“后来呢?”

“后来,因为这个刑书的存在,加上邓析从中唆使,郑国的人心越发的浮躁,国人整天都在研究刑鼎和刑书。子产大夫对此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后来将邓析赶走,并毁掉他的刑书,郑国这才拨乱反正,民心重新顺服,是非观念也才算重新步入了正途。”

“而此人在被子产大夫赶出郑国之后,便是隐居在了叶邑,戌知道他的经历,曾想和他当面交流,他却是始终不见。并说戌只是一个邑宰,并非叶公,无有资格与他见面!”

孙武听罢,不由说道:

“嚯,此人倒也孤傲!”

“正是!而此人来到叶邑之后,深居简出,戌都险些要忘了这个人。今日听得二位在此争辩,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主公所言其实是有道理的,毕竟子产大夫的鼎刑在邓析离开之后效果显著,叶邑的状况和郑邑当初的情况其实亦是差不多,所以,若要以法治民,其实倒也并无不可。”

“但叶公所言也有道理,一个邓析便让子产大夫如此头痛,让民众如此浮躁起来,起了争斗之心,更是把民众的心智是搞得乱七八糟。”

李然闻言,不由是缄默了许久,这才说道:

“邓析此人,既有如此手段,倒是可以找他聊上一聊,随后再做决断!”

而叶戌却在这个时候也是有些为难起来。

“只怕是此人不太好说话,也不见得愿意帮助我们,说不定咱们制定了刑法,此人反倒是如法炮制,甚至连面也见不到……”

“无妨,且先去找他聊聊也好,此人如此有趣,又岂能就此错过?而且,他之前跟你说的话,那意思便是要见叶公,那长卿前往,他便断无不见之理啊!”

李然还是决定先见一见这个邓析再说,无论此人是否会出山相助,想来总无有坏处。

孙武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三人当即前往了邓析的隐居之所。

原来,邓析如今所居之所,竟直接是混迹于农夫野人之中。且所居草舍,亦是极为清雅。

叶戌上前敲门,却迟迟无人回应,孙武眉头一皱:

“莫非此人不在家?”

叶戌却摇了摇头,苦笑道:

“此人很是古怪,即便是在家,对于敲门声也一直都是置若罔闻的,戌倒觉得,此人应该就在里面。”

“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破门而入吧?”

孙武当然知道不能破门而入,但一时好像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办法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邓析的是非之辩

叶戌又叩了几声门,随后又喊话道:

“叶公来此,特来拜见先生!”

里面依旧是安静异常,叶戌回头看了一眼李然和孙武,只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武见状,则亦是朗声道:

“不才孙武,枉置叶邑县公之职,今日特来拜访,还望先生能不吝赐教,武不胜感激!”

孙武亦是放低了姿态,却依旧是没有得到回应,这时李然却道:

“不必如此客套,此人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敢在屋里或者事前说些大话,真的事到临头,反倒是不敢露面了。此人能耐,亦不过尔尔,咱们且回吧!”

李然这很明显是激将之法,而这门,未过多久竟真的开了。只见是一名小童前来相迎,却亦是极为倨傲的回道:

“先生已知晓,此刻正在院中候着。”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便跟着小童进了门。只见此时院门也是大开着,李然三人又对视一眼,就走了进去。

进得院门,但见门口却正躺着一人,此人一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模样,却是将李然三人堵在了门口。

看这样子就是无有好意。

叶戌见状,便忍不住说道:

“邓析,你对我无礼倒也罢了,你可知道这两位是谁?”

原来,此人正是邓析。只见他听得叶戌如此问,却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并是漫不经心的回道:

“呵,方才不是已经自报尊名了么?若非叶公亲来,某又如何会在此相待?”

“哼!既然知道,为何还这般无礼傲慢?目中无人?”

邓析嬉言道:

“昔日面见子产大夫之时,某尚且如此,又况他人?你们若是真心求学,那么就要有一副求学的态度,谦逊一些才好。若是并非真心求学,那析又何必是以礼相待?”

李然微微一笑,泰然自若。

“久闻邓先生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先生这份傲气,亦是世间少有,难怪子产大夫亦会因足下而头疼不已啊!”

邓析闻言,就立刻是回转过身,并是盘腿坐起,甚是得意的言道:

“呵呵,区区不才,有辱尊耳。不过,析与子产此前的这一番争斗,析亦是颇以为傲的!只是可惜他也并非是容人之人,还是依着自己地位尊崇,将析给赶了出来!”

叶戌听他如此毁谤世人皆以为贤的子产大夫,便是直言道:

“你这般胡作非为,搞得郑邑内的人个个都变得是非不分,这岂非是詈夷为跖?若不将你驱离了,只怕是迟早要引的郑国大乱不可啊!”

邓析面对叶戌的指责,却是直接嗤笑一声,不禁反问道:

“呵呵,邑宰大人此言谬矣!”

“要说这是非曲直,谁又能说得准呢?”

叶戌一怔,随口说道:

“以律为根,以礼为据,以常为本,以纲为基,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邓析顿时哈哈大笑,极为不屑的说道:

“自有公论?那么谁为公?公又如何能确保自己为公呢?析且问你,这世上的一些事情,有正义的,也有非正义的,是否如此?”

“那是自然,世上是非两立,有是便有非!”

邓析本来是半躺着的,这时候坐了起来。

“虚伪、欺骗、盗窃、奴役,这些是正义还是非正义的?!”

叶戌不明白邓析为何要这样问,却还是是勉强回答道:

“当然是非正义的,这还用说吗?”

邓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好,析再问你,汤灭夏桀,武王灭纣,并奴役他们的百姓,此为正义还是非正义?”

“正义!……”

“那么,在灭夏桀和商纣之前,拿走他们的财物或者用策略欺骗了他们,是否正义?”

“正义……”

“若是一个将军带兵打仗,但是士气低落,军阵混乱,他告诉士兵们援兵马上就到,其实呢?这就是一句欺骗之言,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援兵。却最终让士兵们摆脱沮丧,并一鼓作气取得了胜利,这样的‘谎言’邑宰大人又觉得如何?”

“不得不说,这也是正义的。”

“若是一小儿生病,却不肯吃药,其父欺骗他这药是好吃的,并让孩子接受,或者用蜜水临时换掉以欺骗,从而用良药救了孩子的命,何如?”

“这必须是对的。”

“若你的一个朋友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之中,有自裁的倾向,而你偷走了他的剑以防他自杀,这种算不算得偷盗行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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