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453)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南宫嚚面露喜色。

“陛下圣明,臣这便去让甘公前来觐见。”

南宫嚚起身出去,李然上前一步,此刻他不能再不言语了,就算是王子朝现在心情大好,也得泼这一盆凉水。

“王上!甘公今日来投,恐并非好事!”

王子朝一怔:

“并非好事?这难道不正说明单旗他已是众叛亲离,不得人心。这实在是大好事,怎可说不是好事?”

“甘氏究竟是否诚心来投,尚不得而知。似这等来投之人可以让其暂居于此,但万不可委以重任!”

“孤若是不重用,其他观望之人又岂能诚心来投?先生思虑,未免是太多了些!”

李然闻言,不由得是哀自摇了摇头:

“陛下,当年楚灵王修筑章华台,广纳天下亡人,却最终为其所蒙蔽。今天子亦如此招降纳叛,恐怕日后必为之所害!”

王子朝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他此番来投,孤若不允,岂不亲痛而仇快?此等善举,为何在先生口中却成大谬?况且,先生将孤比作蛮夷之君……未免失言了!”

李然知道王子朝已经不高兴了,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陛下!《大誓》有云‘纣有亿兆夷人,亦有离德;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这是纣亡而周兴的原因。今日天子不务其德,恐要失人了,用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臣虽为妄言,但其心只为陛下所想!还望陛下多虑。”

王子朝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迟疑许久,开口道:

“先生!甘公之前确实与孤有过过节,但那巩简又何尝不是如此?先生既能放过巩简,为何如今反倒要孤不纳甘公为我所用,先生到底是何等的心思?”

李然知道王子朝这时对他已经起了疑心:

“陛下,想那巩简,无非是守城不力,而被俘之后,亦是不降。倒也不失为君子所为,若日后来投,为己所用未尝不可!但甘鳅乃是一奸邪小人,他曾挟持难民来攻,早已失尽人心。如今一见单旗那边局势不利,便是溜之大吉,此等小人,万不可置于左右啊……陛下!”

“好了,先生实是想的太多!甘氏再不济,也是来投诚了!那巩简乃是先生纵去的,沉寂一段时间之后,如今又在孤那王弟匄的身边侍奉。更是被单旗又提拔了上来。当初先生放他,孤便有所疑虑,但信任先生为人,这才应允。今日先生却一意阻碍孤重用甘公,是否也太不讲道理了些?”

王子朝认为李然已有僭权之嫌,故而心存不满,言辞客气中带有些许的质疑。

李然不由心中苦闷,依他的性格,此刻本应闭口不言,然而他到底是诚心诚意的为了王子朝好,此时也唯有力谏道:

“陛下……臣所言并非道理,而是为君之道!甘鳅驱赶难民攻城,临阵逃脱,实非君子所为!司空一职,主司城防,事关陛下安危,岂可让此等奸诈之人担任?”

王子朝沉声道:

“官职的任命,孤自有计较,无需多言!”

说话间甘鳅被南宫嚚带了进来,甘鳅俯身在地。

“罪臣甘鳅,拜见陛下!”

“起来罢,罪臣之说不必再提,以前之事孤可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你我君臣之间并无猜忌,孤欲许卿以司空之职!不知鳅意下如何?”

甘鳅闻言,顿坐感激涕零之状谢恩言道:

“谢陛下隆恩,陛下仁厚,不计微臣之罪,臣即便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李然见此情形,心情可谓差到极点。

王子朝见状,却是挥了挥手。

“子明先生,你日夜替孤操劳,也甚是辛苦了,且退下歇息去吧!”

李然闻言,躬身作揖只得告退。出了庄宫,李然缓步行走,步履艰沉,心情亦是沉重至极。

显然,王子朝对他的话已是越来越听不进去,与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

事实证明,一个人若是一朝得势,这最难过的一关,还是自己。

楚灵王如是,王子朝亦如是。

李然非常清楚,王子朝若再这样一意孤行,往后恐怕是极为不妙。

楚灵王的事情历历在目,茫茫宫阙,李然环顾四周,又想起他和太子晋从小到大在这里玩耍学习的点点滴滴。

李然握了一下拳头。

“匡扶周室……只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

李然回到官邸,本想再过一段时间,差不多就可以接祭乐到洛邑来住,不过碍于现在局势还不甚明朗,也不想让祭乐身处险境,于是只得是暂缓了这个想法。

而孙武在外,却不知洛邑城内的这一番变故。他依旧是率领军队一路征战,高歌猛进,接连攻下了瑕邑及杏邑。

通过这段时间的征战,整个王畿之地,几乎已尽在王子朝的掌控之中。

李然得知这些消息,既为孙武高兴之余,也不免是起了一些担心。

第四百七十四章 佞言者谄而干忠

其实王子朝对于李然,终究还是心存感激之情的。

他亦自知,若不是得了李然的帮扶,他莫要说是称王了,就连活着回到洛邑恐怕也都没有可能。

只是,如今他二人的分歧也随着事态的变化而愈发的显现。

就比如在称王这件事上,两人看法全然相左。还有,关于甘鳅来投之事,二人的意见也是截然相反!

王子朝心知如此下去恐怕不妥,还得有人替他从中说合。毕竟,他和李然之间的矛盾,还没触及到各自的底线。

然而,放眼下去,这种时候又有谁能够替他去说和呢?

王子朝身边的人,大都对李然颇为忌惮,李然以前虽然在周室任职,但除却太子晋之外,也根本不曾结交过世家大族。

只因当年太子晋并不为周灵王所宠,所以洛邑之内,自然更没有什么人会来主动结交李然这样的太子伴读。

所以,李然当时虽然也算得有些名声在外,但于王畿之内反倒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至于其父老子,虽说起来还是道纪宗主,但毕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李然自己的身世,他自己也没多少印象,那外人自然就更无从得知。

所以,李然可谓和这些个周室的大族是毫无交集。

他既不像尹圉、姬奂、毛得,或是畿内封国,或是一方诸侯,相互间早就熟识,利益也大都是互通的。

又不像阴不佞和南宫嚚这样,常年在周室为官,互相也大底都知根知底,互相依存。

所以,王子朝竟一时找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来,能代表他去弥合他与李然的这一层关系。

更何况,当这些人在得知王子朝想要封李然为太师,还欲进封孙武为大司马,虽然都没有成事。但见其主公如此信任一个外人,自是更加“醋意”大发,更不必说是当什么说客了。

于是,趁着二人有隙,王子朝周围的一杆朝臣便是立刻再次作妖,忽然一齐来见王子朝议事。

王子朝见他们悉数至此,也是不由一愣:

“二三子俱来见孤,可是有甚要事?”(二三子:你们)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南宫嚚先行开口言道:

“陛下,臣等确是有要事禀告!只是可能会惹得陛下不快,还请陛下先恕臣等不敬之罪!”

王子朝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在他还是王子之时就一直不离不弃,伴其左右,可谓皆是嫡系心腹。

他们要有什么话,自是可以在他面前言说的。

“尔等随孤多年,即便是有何冒犯之言,亦是无碍,但说无妨!”

南宫嚚这才说道:

“陛下,臣等今日一起来觐见,所为只因一人——李然李子明!”

“子明先生功劳甚大,孤本想封其一个官职,但他淡泊名利,没有应允,即便是另封其属孙武为大司马,也被他回拒,你们对此又有何疑虑?”

阴不佞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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