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467)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所以,南蒯对于孔丘的到来,也不甚关心,甚至都没有屏退左右。

孔丘淡然一笑:

“南大人,今日丘乃是代叔仲大人前来拜见,实是有要事相商!”

孔子此时特意规避“叔孙”,只提“叔仲”,实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南蒯也是颇为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稍一犹豫,还是让旁人退下。

很快,大堂里便只剩下南蒯和孔丘,孔丘见再无旁人,这才开口道:

“南大人,季氏对汝疑心甚重,大人可知?”

南蒯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虽说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毕竟说起来那也是自家的主公,平日里酒后乱说倒也罢了。现在在外人面前,自是不愿多说。

“当年季武子对我南家恩重如山,没有季武子,就没有我南家的今天!”

南蒯很简略的说了这么一句,孔丘一听,便知道有戏,他只说季武子对他有恩,但是对于现在的宗主却是只字不提。

“南大人此言谬矣,虽然季武子对南家有恩。但归根结底,南大人的一切,虽表面上乃是季氏所赐,但是实际上恐怕并非如此!”

“哦?何出此言?”

“南大人明鉴,季氏的权利说到底,也是鲁侯给的。若无国君,又如何能让南氏于费邑历经三世而无忧?能在这费邑如此逍遥自在?”

南蒯低头思索一阵。

“此言差矣,正所谓‘家臣不敢知国’,此为身为家臣之准则!故而即便是君恩,也难以替代家主!”

“自古以来,以天子为尊,诸侯只认天子,卿大夫只认诸侯,家臣只认卿大夫。此为天理,本就相安无事。但如今,朝纲不正,季氏更是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况且季孙意如,如今既也已对大人起了疑心,难道大人就没有别的想法?只顾在此方寸之地坐以待毙吗?”

南蒯侧目道: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季氏无德,亦无容人之量。如今季氏既不克己复礼,虐民无度,如今又对大人见疑,长此以往,大人迟早要为季氏所害。既如此,大人又何不竖义旗以张公室?若能直接替国君效命,日后受封,位列朝堂,岂不更好?”

南蒯陡然喝道:

“孔丘!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季氏小吏,竟然胆敢公然教唆我这季氏家臣反叛!我如今即便是将尔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孔丘却丝毫不惧:

“上行下效,家主既不认其主,身为家臣又为何要认其主?眼下国君反为季氏所欺,想必南大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国家昏乱至此,南大人难道就忍心视而不见?”

南蒯听罢,却是不再言语,而是继续等着,等着孔子接下来的话。

“更何况,此事若成,对大人,对于南家皆可谓大利!”

南蒯闻言,又慢慢坐了下来,并是低着头,认真考虑着孔丘的话。

这时,孔丘又再次开口道:

“大丈夫生逢乱世,又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南大人如今不过守得一方城邑,民不过十万,兵不过数千。一旦季氏与大人反目,南大人又能仰仗于谁?还请大人三思!”

南蒯又犹豫了片刻。

“只是……季氏势大,恐难以为敌!”

“家臣而君图,有人矣哉!南大人既得国君支持,南大人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孔丘见南蒯已经被自己说动,这才抬出鲁侯稠这个招牌,并且将鲁侯稠的书信递交给南蒯。

南蒯接过书信,看了起来,发现确是鲁侯稠所写诏书,其意便是季氏架空君权,嚣张跋扈,虐民无度。以至鲁国如今民生凋敝,国将不国。望南蒯能够顺应天命,助国君除去季氏,以重振朝纲,若是成功,南氏将得封爵进邑,世代承袭。

面对如此诱惑,南蒯一时可谓心动不已。此事若是能成,对南氏而言,可是翻天覆地的转变,命运就此彻底不同,对子孙后代的益处,多不胜举。

南蒯迟疑片刻之后,便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还劳足下转告君上,臣必将唯君命是从!日后定将竭尽全力,驱陪贰之臣而护我君威!”

孔丘抚掌笑道:

“南大人有此想法,再好不过,鲁国有救矣!”

孔丘回鲁侯稠处复命,鲁侯稠得知南蒯已经答应了下来,自是十分欢喜,认为季氏内部出事,季孙意如肯定会措手不及,此计当可成功。

……

第四百八十九章 叔孙婼的无间道

南蒯欲反叛季氏,但也知道孤木难成林的道理。只凭他一人,肯定是难以成事的。

于是他又暗中物色可以合作的人。

显然,叔孙氏宗主叔孙婼本应该是他的首选,但是由于鲁国三桓,表面上依旧是同气连枝的存在。许多事情叔孙婼是根本不方便出面的。

更何况,虽说叔孙氏一直在暗中与季氏较劲,但为了更好的保存自己,叔孙婼大部分时间反而更一直在韬光养晦。

毕竟,叔孙一族在叔孙豹死后,被竖牛这么一通搅和,可谓是元气大伤。而这时候,叔仲小便是出现在南蒯的视线范围内。

说起这个叔仲小,本是叔孙氏的一个别支,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众所周知的是,叔仲氏和叔孙氏之间的关系其实是相当的紧张。

而叔仲小也是和季孙意如走的更近一些。虽说叔仲小和叔孙婼是宗亲,关系上会更近一些,但在当时的这个时代,再同气连枝的宗亲,直接闹掰的也是极为稀松平常的。

兴许是因为叔仲小嫉妒叔孙氏在鲁国的地位,又兴许是是季氏的刻意拉拢。

总之,在外人看来,叔仲氏和季氏走得近,而与自己的本家叔孙氏更疏离。

因此,当时鲁国上下,很多人也都不屑叔仲小的这些个作派。

那南蒯,又为何会想到叔仲小来一起反对季孙意如呢?

那是因为,就在前不久,竟是又发生了另一件极为蹊跷离奇的事。

虽说蹊跷,却也让敏锐之人是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来。

话说,这叔仲小,曾为了挑拨季氏和叔孙氏之间的关系,对季孙意如佞言:叔孙婼此前并无军功,反而先于季孙意如而被授为“三命”,其地位更是超越了其父兄,这于礼法不符,应该让他辞退三命。

其实要说叔孙婼被授为三命,这也很是正常,毕竟鲁侯稠与叔孙氏走的更近,鲁侯稠能授其三命,本就只需随便找些由头就是了。

只不过,对季孙意如而言就显然很是难受了。毕竟,三桓之中,谁先被授为三命,那么其他卿大夫见了他就都得先行礼。

虽然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道令人恶心的“礼法”枷锁,终究是季孙意如不想要的。

本来也不想叔孙婼接受“三命”的季孙意如,得此言论,自然而然的也是如此附和的。于是,二人就讨论着该如何让叔孙婼主动回拒“三命”。

然而,就还没等季孙意如正式在朝议时提出来,叔孙婼却公然在朝堂之上,直接当着文武众卿的面,质问季氏道:

“我们叔孙氏家门不幸,嫡子被杀,立了庶子,所以婼才有今日之地位。假如婼是因家难而受到责罚,婼甘愿领受!然而,三命之礼是国君下达的命令,若国君不废除这个诏令,那这一切均是婼应得的!”

“季孙大夫,听说大夫对此事颇有微词,不知这是不是真是大夫的主意?今日还请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给婼一个说法,也好让诸位大人一起做个见证!”

季孙意如万万没想到,叔孙婼竟直接当众把事给直接挑明了。

这倒使得他一时极为被动,仓促间,季孙意如只得是唐突言道:

“这是你们家叔仲小的意思!可非本卿之意!”

很显然,季孙意如这句话一说出口,就立刻后悔了。

他本来是想拿“这可是你们叔孙家自己人说的”言论,来为自己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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