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518)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子家羁闻言,又是闭目仰天长叹一声: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已然迟暮。臣已无力再侍奉二位公子,实是力有不逮,对不住二位公子了。如今幸有李太史在此坐镇,那季孙意如想来也不敢冒然再犯郓邑,二位公子当可安然无虞。还请二位公子,能成全老臣之心愿。”

公衍叹息一声,最终也只得答应下来。

子家羁和现在送鲁侯稠的灵柩归国的那帮人并不相同,他此前是一直在想着如何护送鲁侯稠回去重拾朝政的。

而臧昭伯等人和季氏的仇怨颇深,当初为了避免人心不齐,还曾是起过了一份盟书,要求出逃的人必须一齐盟誓。

盟书上写着:

“戮力壹心,好恶同之。信罪之有无,缱绻从之,无通外内。”

大致意思就是:大家要团结一致,不能够里通国内,外通国外,更不能离弃君上。

而当时众人们也都纷纷在上面是歃血为盟。唯独端到子家羁面前之时,他却当场一口拒绝,并是说道:

“尔等订立这样的盟书,就是陷君于难,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我子家羁绝不参与这样的盟誓!”

“你们这些人拥簇着君上流亡,是唯恐天下不乱而厌恶被安定下来,我子家羁焉可与你们同志?你们陷君于难,罪孰大焉!而且,我子家羁是铁定要通外内而离开君上身边的,我所为的,乃是能够让君上赶紧回国!不与国内互通,不与外邦联合,仅凭尔等乌合之众,又能有何作为?你们又将凭什么守住这里?”

可见,当时的子家羁始终认为,鲁侯流亡在外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所以,就这一点而言,就连季孙意如当时也都是措打了算盘,以为子家羁是可以被自己笼络的对象。

但就子家羁的真实想法而言,如今鲁侯稠既然已薨,那他又何必再纠结于自己回不回国呢?

君上生前既不能奉其归国,那对他而言便是耻辱。既如此,他又岂能再回鲁国而自取其辱呢?

由此可见,这子家羁还真是鲁国的君子。

李然知道他的心意,也自知无法劝说,便和孔丘一起,将其送上了马车。

子家羁紧紧握着孔丘的手,他们二人都是一般的心思,自是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来。

“仲尼,你正值壮年,若有机会,还需得归国入仕,切不可就此灰心丧意!鲁国如今就缺得如你这般的大才啊!”

其实,孔丘如今对于自己的前途,对于鲁国的前景也是一片茫然。

所以,他听得此言亦是叹息摇头道:

“可惜如今季氏专权,公室衰微,丘纵是有心报国,又能如何?倒是子家大夫你,反是落得个清闲呐……”

孔丘如是自嘲般的笑道。

其实他多少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之前也和李然曾说过要去往别处另谋生路。只不过现如今还是要留在郓邑,继续侍奉二位公子。

子家羁叹息道:

“哎……仲尼不必如此。世事无常,想那季氏于鲁国虽是已立三世,但谁又能保得他们家业能够继得千秋万代?如今世道虽是艰难,但正所谓‘剥极必复,否极泰来’。只需静待来日,仲尼当可大有可为!”

孔丘知道这是子家羁在鼓舞自己,也知这是子家羁对于自己所寄于的厚望,便是作揖对言道:

“多谢大夫厚意,丘并不怕没有官位,只担心没有足以胜任职务的本领。也不愁没人知道自己,唯求能使别人都知道自己的才干。”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子家羁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转过头来与李然说道:

“子明先生,先生一直主张公室,但又大多事与愿违。尊夫人身体欠佳,如今唯愿先生能念及二位公子孤苦,若是当真有机会归国,还得先生能够尽量周全……”

李然说道:

“子家大夫放心,只要李然在一日,便会尽力促成。”

子家羁朝李然和孔丘拱了拱手,以为重托:

“在下……告辞了……”

子家羁上得马车,逐渐远去……

而一代贤臣,也就此是落下了帷幕。

正所谓:

鲁昭政不明,童心一言定。

强臣久擅权,谗人暗启衅。

公族子家羁,忠正国之俊。

明达审机谋,谠言罔见听。

群小竞昏怓,懵然即笃信。

日入慝将兴,终成一朝忿。

野井求诸人,胡不早如晋。

恶定而好亡,憸邪握其柄。

宛转辱乾侯,双琥暂受命。

平子何诈谖,言甘欲从政。

已非貌而出,无劳频致讯。

伤哉志不伸,忠良空饮恨。

第五百四十章 坏隤(tui)流血事件

在恭送走了子家羁之后,李然这就又去陪伴在了祭乐身边。

祭乐知道阿稠的尸身已经在回国的路上,情绪亦是颇为激动,不禁哽咽道:

“我们不能给他前去送葬也就罢了,但阿稠的两个孩子……”

李然抱着坐在床榻上的祭乐。

“乐儿,不必忧心,眼下的局势,阿衍和阿为还是留在郓邑更为安全,待到鲁国国内局势稳定下来,再回去拜祭不迟。”

祭乐点了点头,同时恶狠狠的说道:

“那季孙老贼害得阿稠这般,实是可恶!而且父兄他们之死,也定是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乐儿真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一解心头之恨!”

祭乐对季孙意如的深恶痛绝,李然也是了然:

“乐儿宽心,想来季孙老贼应是命不久矣……”

其实,当初在李然前来郓邑之前,观从就曾是与李然谏言过,而彼时却为李然所拒。

只因当时鲁侯稠出奔在外,若是贸然行事只恐会对鲁侯不利。

但这次,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后,而且鲁侯稠也已不在,李然更是无有后顾之忧,所以李然便决定是冒险一试,索性让观从是放手一搏,彻底与季孙意如来个了断。

或许也唯有如此,才能让祭乐心中的仇怨得以减轻几分。

……

再说观从这送葬的一行。

他和叔孙不敢护送鲁侯稠的灵车,一路朝着曲阜而去。

而一路上,观从却暗中一直在给那些扶灵之人是灌输着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季孙意如已经发话,既往不咎,尽管让大家安心回国。

而第二件事,则是言及就算到时候季孙意如真的翻脸不认人,大家也大可选择再次出奔就是。

乍一听上去,感觉似乎同样都是为了安抚人心。

但实际上,这第二件事才是观从的杀招。

原来,这些人本就担心季孙意如日后会清算他们,所以观从明面上似乎是在安抚,但其实就是给众人的心中是种下了一个不安定的种子:

这丑话可得说在前面,谁也难保他季孙意如究竟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所以,你们还是要时刻做好出逃的准备!

而另外一边,叔孙不敢虽也同样是听得这些话,但也只知道他那无非是些安抚之言,也挑不出他任何的毛病来。

坏隤(tui),与鲁国曲阜邻近的一处乡邑。

当送葬的队伍即将要抵达这里的时候,突然是迎来了季孙意如所派来的使节。

听闻季孙意如正带着公子宋,准备在坏隤城内迎接前来护送鲁侯灵柩的队伍。

其实这是竖牛的意思。其本意,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趁早抚慰众人,另一方面,也是免得路程遥远,到时候再节外生枝。

而季孙意如亲自来迎,也确是显得更为郑重一些。

但是,这些人一听到季孙意如,不禁是一片骇然。

再联想起之前观从所说的那些话,他们各自的心里不禁都是一阵翻江倒海。

是啊,他们本都是些亡命之徒,又何德何能,能够得到本国上卿的接见?更何况,这还是当年他们所意欲除之而后快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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