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746)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这个时候,中行寅又与鞅表示,魏叔下命让我们将收缴来的铜器,熔炼成鼎,并且将范宣子时期所制定的法度刻在鼎上,并且表示这可是晋国的千秋大业!”

“鞅当时想的是,这既然是魏叔叔下的命令,那么自然是可行的。于是,我当时便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并且付之于行动!”

李然听到这里,心中暗叹,晋铸刑鼎,按道理而言,在晋国确实堪称“功在千秋”的壮举,但是要知道这时要刻的,乃是范宣子时期的法度。这其中,又多多少少是有些偏袒于范家的,亦或是偏袒于所谓的晋东利益集团。

尤其是当时所定下的“始祸者死”的铁律。更是把本就孤立无援的韩赵魏三家是直接给套上了紧箍咒。

也让本就在舆论战场上已是捉襟见肘的韩赵魏三家,更是雪上加霜!

而且,此举由于当时打击甚广,所以亦是引起了晋国上下的一致反对。

首卿魏献子魏舒,在知道了此事之后,也意欲是将其叫停。

“魏叔虽是当即提出了反对,但奈何范献子却是将其号令是直接给弹压了下来!而鞅当时正在铸鼎现场,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所以,当年鞅在不知不觉当中,居然是直接成为了众矢之的……”

“之后不久,魏叔病逝,范献子成为首卿,我们韩魏赵三家,受其压制,也是一度陷入了低谷。而到了魏叔去世,范献子成为正卿侯,第一件事便是直接以铸鼎的法度,肆意降低了魏叔的丧葬品级。鞅彼时的心情,真可谓是五味杂陈呐!”

听到这里,李然不由是苦笑一声:

“中军昔日年轻气盛,看来确是也做了不少糊涂事啊!不过,这也算得是年轻的代价了吧!”

赵鞅至今对此依旧是惋惜不已。

“魏叔他戎马一生,建立战功无数。鞅也一直是以魏叔视为榜样,当年晋国和白狄族战于大原,他因地制宜,改车为步,并是与戎狄短兵相接,并以此是大获全胜。”

“魏叔当年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但奈何他在成为首卿之后,鞅不仅没能帮助到他,反倒是扯了他的后腿……”

“哎……如今想来,真是令人汗颜呐!”

赵鞅把话说完,又是长叹一声,并是将面前的清水是一饮而尽。他企图是以这样的行为,来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李然见状,不由亦是点了点头:

“中军既是有所醒悟,倒也不错。却不知那之后,中军是如何考虑的呢?”

赵鞅听得此问,又是一声叹息道:

“当时,范氏也是由此而做大,鞅当时便觉得,范献子只怕其野心不仅仅是在于控制整个晋国的朝堂,恐怕更有串联外邦的企图,甚至还有意是分化我们赵氏!”

“我后来,也是在阏于的提议下,决定效仿韩氏,暂且是退出了朝堂之争,对范氏采取了阳奉阴违的办法。而实质上,是将心思全放在了封邑之上。”

“我当时幸得董安于的辅佐,他替我是劝农勤民,减其徭役。并是选贤任能,奖以军功。并是积粮畜马,发展势力,以备未来的不时之需!”

李然闻言,不禁笑道:

“呵呵,于世事纷乱之中,想要如此韬光养晦,也实属不易。”

“如此看来……当时宋国的乐祁之事,恐怕便是董安于之谋吧?”

赵鞅听罢,不由亦是一惊,随即便又是言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当年乐祁出使我们晋国,是董安于让我主动接近乐祁,而且还取得了乐祁的信任。而乐祁在出使之前,便表示要和我们赵氏世代交好,甚至将五十副铠甲,作为礼物送给了赵鞅。”

“而乐祁和鞅交好,此举自然是惹怒了范献子,范献子于是请命囚禁了乐祁整整三年,后来虽然放归了乐祁,但是乐祁却是又病死在了半途,宋国由此是对晋国范氏是恨之入骨!”

李然听赵鞅说到此处,不禁是摆手做了一个停顿,并是言道:

“范鞅此举……虽为你们赵氏之谋。但是……恐怕此亦同样是范鞅的将计就计!”

“范鞅此人,老谋深算,又岂会无端端的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

“只怕,此亦是他故意如此为之。只因他自知大限将至,想要拉上赵氏,乃至是晋国的未来,是与他一同陪葬!”

第七百七十四章 三顾李然

赵鞅闻言,也是不由得一愣。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怪诞的事情。

“哦?鞅对此……倒是不太明白……先生何故这般说?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晋国若是衰弱了,对于范氏又有何裨益?……”

李然则是微微一笑,并是继续淡然言道:

“范鞅临死之前,所为的种种劣迹,不知将军可曾搞明白过?”

赵鞅略做沉思,并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赵鞅愚钝,确是搞不明白……范鞅在最后几年里,四处与邻为敌!按理说……范鞅他即便不为晋国,就算是为了自家利益,也不该让晋国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晋国式微,范氏又能好到哪里去?这范鞅之前所为种种,让人实是看不透啊……”

李然自然是知道这些其实都是暗行众的阴谋。

但是,他眼下却还不想让赵鞅知道暗行众的存在。而从李然的观察来看,赵鞅好像也确是还不知道暗行众的存在。

毕竟作为范氏的死敌,暗行众也的确不太可能跟他取得联系。

所以,李然决定是要换一种方式来说。

“呵呵,将军可能是不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邦国之兴衰,又与该国的卿族大夫们是有何干系?”

“昔日郑国的丰段丰伯石,以其公孙之辈,身居郑国六卿的高位,却依旧是勾结外邦,在郑国是为非作歹,并给子产大夫是带来了许多的困扰!再譬如昔日的鲁国季平子、齐国庆封之流又是如何?”

“所以,邦国之兴衰,对于公卿而言虽为其根骨,却绝非是其全部!尤其……是当天下大乱之时!将军以为,当一国陷于罹难之时,该国的公卿大夫们,大多又会如何自处呢?”

赵鞅认真仔细的想了想,并是回答道:

“趋利避害……通于邻国?”

李然抚掌笑道:

“呵呵,将军所言正是!而这……不正是丰段和季孙意如之流所为之事?他们曾一度是依附在范鞅之下,而当时晋国实力强劲,所以范鞅也的确给予他们一些保护。而如今,晋国式微,齐国却又大有卷土重来之意!”

“到那时候,即便是连晋国的范氏,都只怕是会依附在齐国之下,而且,到时候万一真得了齐国的帮助,他们不也一样可以在晋国国内呼风唤雨?!”

赵鞅听了,不无有些震惊的点头道:

“所以……先生之意……他们或许已经是已经成为了某种同盟的关系?”

暗行众做事,其实也是和暗行七君的性格有关。有的时候,为了本国的利益,暗行众之间甚至也会互相猜忌。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又是互相扶持,尤其是在共同抵御君权的这条最为古早的道路上。

所以,这种事如果不格外的去说破,旁人是很难察觉到其中的奥妙的。

李然对此却也不置可否,只是说道:

“范鞅眼看你们赵氏即将取代他们成为晋国的正卿,而他们范氏也将在晋国逐渐失去主导地位,所以便将重心是放在齐国的身上。这么说起来,将军是不是就很容易理解了呢?!”

赵鞅闻言,不由是大为震惊,不禁倒吸一口,并一边摇着头,一边是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一点……鞅可是闻所未闻的!即便是阏于……也从没有如此想过!但是……先生所言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令人不得不服啊!”

李然继续说道:

“所以,范鞅彼时不惜同时得罪宋国,鲁国,乃至郑国,其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而且,你们六卿之间是互为内斗,将军以为,田乞就不会从中再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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