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101)

作者:扶盏 阅读记录

苏念卿只得将梦中的事讲给他听,楚逸轩捧腹大笑,她则道:“我让你上门提亲,你死活不答应。估计心里还抱怨,这什么郡主,这么放|荡,青天白日的轻薄人家。”

楚逸轩想了想,确实像是那个年龄段的自己能干出的事,如果不是自己肖想她十二年的事刚好被她撞破的话,这事说不定自己能瞒一辈子,从前的他根本就不敢想象苏念卿也会这么喜欢自己。不过……

楚逸轩醋味上头:“你居然主动亲他?他那么不识好歹你还亲他?”

“一个梦罢了,”苏念卿无声翻白眼:“再说梦里那个不还是你吗?你吃个什么味啊?”

“那不一样,我不管,我得亲回来。”

苏念卿一边躲闪一边逗他:“你还别说,十七八岁的楚督主,真嫩啊。”

楚逸轩气道:“你嫌我老了?”

“老不老的可不是嘴上说了算。”

当晚,被人嫌弃的楚逸轩身体力行的表现了一番,然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人赶出了房门,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同早起练武的楚锦大眼瞪小眼。

在楚锦的印象中,爹爹极少有起的这么早的时候,他疑惑道:“爹爹惹娘亲生气被赶出来了?”

楚逸轩将枕头往身后藏了藏:“你娘亲喜欢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赶我。小孩子家家的,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楚锦‘哦’了一声,假装没看到他身后藏的枕头以及背后楚逸轩刻意压低的叫门声:“开门啊诺诺,让这小崽子看见指不定心里怎么笑话我呢。”

房门当然还是开了,楚逸轩抱着她美美补了个回笼觉,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后来旁敲侧击:“你那个梦里,我后来上门提亲了吗?”

“不知道。”

楚逸轩歪着脑袋看她,苏念卿拿着剪刀将墨菊多余的枝叶剪去:“我让你提亲你又不答应,气得我恨不能锤你一顿,再然后就被你叫醒了。”

楚逸轩上前将人圈在怀里只是笑:“还是捶一顿吧,那小子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他要是不答应,你就打到他上门提亲为止。”

“我是土|匪啊?”她将唇凑上去,哝哝道:“眼前这个娶我不就成了。”

--------------------

第89章 番外四

================

十六岁那年,一群人明火执仗的冲进了府中,阖家获罪。郑泠鸢一个连血都没见过的人,看到双眼惨白的头颅朝自己飞过来的那一瞬,头皮发麻到整个人都忘了反应。

忠心的老嬷嬷将她护在身下,又被那些身穿甲胄的人强行分开。一个个重枷套在这些人的脖子上,如遇反抗者当场格杀,血水、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处,震耳欲聋的雷声掩不去院落内这些人绝望的哭喊。

混乱中,郑泠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只听人说自己的祖父因着北疆兵败案在朝堂上仗义执言开罪了人,可是御史的职责不就是拨乱反正监察百官吗?什么时候正直敢言也成了重罪一桩了呢?

她同一应女眷被关押在一处暗牢,从最初的互相安慰到后来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她没等来赦免的消息,却等来了自己祖父撞柱死谏,阖家被牵连,男满十六者秋后处斩,年岁不足者流两千里,女眷尽数充入教坊司。

她记得临行前那一晚,狱卒拿着烧红的银针对自己道:“姑娘,按理说既然充入教坊司,面上是不刺字的,只是郑大人得罪了人,上面有吩咐,我就是一个听命办事的,你不要怨恨我。”

郑泠鸢目光呆滞,都走到这步绝地了,谈什么怨恨不怨恨呢?

许是这张脸太过精致无可挑剔,狱卒都有些不落忍。烧红的银针刺破了前额的皮肉,一股烧焦的味道充斥着人的鼻腔,可郑泠鸢不知疼一般呆愣愣的一动不动,那狱卒动作干净利落,也好让她少受些苦楚:“刺在前额,姑娘可以拿碎发遮一遮,旁人看不到的。”

她如一个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半月后,被送入了筑阳城教坊司。

管事的嬷嬷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嫣红色衣裙却不显轻浮,她扭动着腰肢迎她下轿,身侧的小厮跟着解释:“这是郑御史的孙女,叫郑泠鸢,也算是无端受累,嬷嬷多看顾些。”

那妇人一挑眉:“家都没了,留名何用,打今儿起,你就叫十六月了。”

那小厮受人所托,将身上仅剩的盘缠殷切的塞给这妇人。她却只是一笑,并不看进眼里;“用不着来这套,我什么没见过?就是家里没出事前我比着她也是只尊不卑,进了楼的姑娘都是一样的,其余的甭白费力气。”

妇人握住她手引她入楼,虽遭了难,这双手甫一沾触便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暗自道了句造化弄人,拨弄着她的刘碎发将醒目的刺字掩了掩。吩咐道:“带她下去休息吧,好生将养两日,免得水土不服。”

郑泠鸢从起初的抗拒到后来的麻木,枝头寒梅跌落尘埃,直到后来,楼里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司礼。

这人曾是家里的马奴,祖父瞧他根骨不凡脱了他奴籍送他去军营,看他那满身的装束打扮,这些年过的应该还不错。

郑泠鸢以为他也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毕竟短短数月,人情冷暖,自己可谓尝了个透彻。她苦笑一声,认命的去拔头上的珠钗,这人快步上前制止了她进一步动作,脸色总比自己还要红上几分,他结巴道:“大……大小姐,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微抬下巴:“来看我笑话?”

“不……不是,人这辈子不止一条路可走,不过是换个活法,大小姐勿要自轻自贱,”他从怀中取出荷包,里面是沉甸甸的份量:“大小姐拿着应急,我先走了。”

他来去匆匆,以致于郑泠鸢都未反应过来。

他来的不算频繁,只是每隔一两个月总会抽空过来瞧瞧她,每次都是略坐那么一盏茶的工夫,然后将随身携带的银钱留下。郑泠鸢算算他的俸禄,应该根本就没给自个儿留下闲钱。

他话不多,跟个哑巴似的,可她盼着他来,就像是他乡遇故人,哪怕能坐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又这么过了几个月,那道无形的隔阂好像削减不少,郑泠鸢看他留下的荷包打趣道:“客人才会给钱,你每次来都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慌忙解释:“姑娘家总要拿些银钱傍身,手里富裕姑娘做事也有底气,这些钱不多,大小姐拿着应个急就是。”

后来,司礼应该是得了旁人的点拨,在送钱之余也会送些别的,有时候是两件精致的首饰,有时候只是一盒时兴的胭脂,再或者,只是一碟冒着热气的点心。

郑泠鸢咬着绵软的点心逗他:“钱都给我了,你自己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我用不上,”他饮着热茶含混道:“我吃住都在军营,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自己拿着也是累赘。”

没有要用钱的地方?郑泠鸢只是笑:“没想过攒些银钱,等以后置个宅子,再聘房夫人?”

他果断摇头,郑泠鸢刚想骂他呆子,就听他一本正经的继续道:“我托人打听过了,郑御史当年应是得罪了太子,大小姐想脱了奴籍,只怕得要上面那位开口特赦,我现在人微言轻,等以后我一定想办法向上面请旨,帮大小姐脱了奴籍,好去过自在日子。”

人情冷暖见的太多,听到这质朴的言论说不动容是假的。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起身道:“膳房里热了吃食,你若是不急,吃完再回军营吧。”

她在想,如果不是自己落了奴籍又流落到这种地方就好了。

司礼在想,倘或自己不是马奴出身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算最后被拒绝,好歹也给对方一个知道彼此情意的机会。

日子就这么平淡简单的继续往下过。

再后来,筑阳城沦陷在即,司礼听命带骑兵出城的时候,想起自己已有两月未曾见她,原想将这段时日攒下的银钱还有那支自己挑了好久的胭脂送她,只是到底没寻着机会。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