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21)

作者:扶盏 阅读记录

说完也不顾太后恨不得扑上来撕烂了他,果断的同轮值的侍卫长吩咐道:“查清楚谁在母后跟前乱嚼舌根,杖毙!”

楚逸轩见宣隆帝脸色铁青便知坏事,他替他打帘,紧接着跟了上去,若放在往常宣隆帝必会打趣他两句取乐,现下是着实没这个心情,他火气未消:“要成亲的人了,不乖乖在家操办喜事进宫做什么?”

楚逸轩犹豫再三,还是跪地道:“陛下好意,臣本该感激涕零,可这桩婚事,不妥。”

“你也来忤逆朕!”未及批阅的奏章劈里啪啦砸了他满身,屏风后的小太监踟蹰着没敢上来捡,楚督主那么个简在帝心的人都吃了训斥,他生怕自己有什么失当之处碍了人眼,怕是小命都没了。

宣隆帝实在想不明白,一桩婚事,苏长君跪在宫门外下自己的脸面,太后因着这事要跟自己拼命,现在自己最为倚重的人也跳出来跟自己唱反调。他叉着腰指着楚逸轩的鼻子骂:“朕把郡主指给你还亏了你不成?她是相貌没你好还是出身没你高啊?还是她性情不好?皇亲贵戚里边就没有比她脾气更好的。人家还不乐意呢你还在这挑拣上了?”

楚逸轩暗自腹诽,你知道人家不乐意还在这乱牵红线。

“你最好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朕……”

“臣只愿效力与陛下膝前,无意于儿女私情。”

宣隆帝这便笑了,这理由找的,你想反驳他都没借口。见他神态松动,楚逸轩继续道:“且臣与郡主不过匆匆两面之缘,之前还同镇北王府上闹的不太愉快,这门婚事着实唐突,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宣隆帝心道,你若同她相处融洽情深意重,这门婚事还真轮不到你。他面上不显,只道:“你若接了这道旨意,就算你为朕尽忠了。雄师虎踞一方,朕夜不能安枕,你明白吗?”

他还待出声反驳,符津趁着跪地叩首的工夫按住他的手腕抢先道:“臣等领受陛下的俸禄,自当为陛下分忧,我哥哥只是因着之前同王府的冲突闹着别扭呢,分不清轻重缓急,回头我劝他,既是陛下降旨,我等自当遵从。”

不等他出言,符津强硬地扯着他叩首道:“臣等领命告退。”

雨水沿着人的发梢、脖颈落下,继而没入衣襟,这人本就畏寒,这会儿受了寒气,嘴唇青紫,看上去没甚血色的样子,凄苦极了,檀氏看了眼紧闭的宫门,劝道:“三叔,陛下是不会出来的,咱们回去吧。”

“冷。”

檀氏招呼随从:“快拿干净的氅衣来。”

“最冷不过人心啊!”他发丝凌乱,携泥带水,忽而仰天长啸,倒真有那么几分疯癫的意味:“父亲,母亲,你睁开眼看看,你看看啊!”

他发疯一般想朝宫门冲去,可是因着全身筋络毁损的缘故,就连简单的站起来都是问题,只能无助的由那满地的泥水沾了自己满脸。

苏念卿从马上跳了下来,匆匆接过氅衣替他披上,吩咐人准备马车,苏长君看清来人,眼中愠色稍平,只不住的重复道:“对不起。”

苏念卿不知他这歉意从何而来,只是后悔自己好端端的去上哪门子香,他不能受寒,今日这一番折腾身子怕是撑不住,她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泥水,不知在找寻什么,一顶寒梅伞忽而罩在头顶,楚逸轩大半个身子都淋在雨水里,他道:“我让人备了马车,先让人送世子妃和三公子回去。”

苏念卿还纳闷最近遇见这位楚督主的次数着实有些高,不过来不及细想,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苏长君送回去,她将人扶上马车,催促着众人先走,不免要回头道谢,这会儿发丝都贴在脸颊上,看上去当真狼狈极了,她咽下口水,竭力保持端庄:“多谢楚督主。”

“郡主还没来得及看圣旨吧?”

苏念卿不知他为何问这个,自己刚回府听着消息就来宫门接人了,只知道陛下赐婚,自己哥哥长叩宫门请陛下收回成命,圣旨上写了什么自己是真分不出心神看。楚逸轩看她迟疑便猜了个大概,提醒道:“陛下下旨,为郡主和楚某赐婚。”

“是你啊,”苏念卿愣神片刻,却也只说了这三个字。

楚逸轩以为她会气愤、会抗争、会伤心……可是什么都没有,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平和到让自己心慌,他问:“郡主,不恨我吗?”

“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两人并无深交,自己不愿意嫁,眼前这位也未必想娶,她眼角氤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失陪了,我得去看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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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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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筋脉尽毁,又在宫门前受了寒,大有一种枯烛残火的意味,苏念卿命人生了地龙,轮番拿汤婆子捂着,连番折腾了好几日,那清白的脸上才稍稍带了些许血色,只是精神气左不如原先那么好了,眸中始终无甚光彩的样子。

苏念卿没什么心力再去想那封诏书,她在苏长君榻前侍奉了五六日,北境的折子雪花一般的递进来,始终没寻着机会处理,眼见他稍稍好转,免不了先去处理一应的军务。

廊下的鹦鹉见唯一办正事的人也走了,自觉无趣,扑棱着翅膀飞到屏风上,巡视了一圈,落在他肩膀上,旁边的人见了自然要轰它:“爪子上踩的全是泥,一边去。”

“吓死爷了,杀鸟了,”这小牲畜从他左肩扑棱到右肩,带出一串的指印,拿喙去蹭他鼻尖,见这人还是没甚反应,左右踱步道:“皇帝,混球,公子,难受。”

“祖宗,”旁边的人恨不能把它的喙给黏起来:“谁教它这么要命的话,快,抓出去。”

这鸟趁着人抓它的间隙灵活的飞到檐下:“贵客到了,贵客到了。”

“净胡说,这天气连只扑棱蛾子都不见,哪来的贵客,再胡说把你毛拔了炖汤,”这人话音未落,门外小厮匆匆过来通传:“公子,尹夫人递了拜帖,现下人就在门外,您可要一见?”

管事的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尹夫人?”

小厮为难的瞥了苏长君一眼:“豫章书院曲老家的孙女,现翰林院修撰尹撷芳的夫人,曲若冉。”

管事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多余一问,这不纯纯给人堵心呢嘛,这曲小姐不是旁人,是当年长公主亲自为苏长君择的未婚妻,六礼过了五礼,只待班师回朝便可完婚,结果北境就出了那档子事。

这管事是个迷信的,总觉得像什么我打胜仗就回来娶你那必然娶不了,就跟那不出意外的话那接下来肯定出意外,自家公子虽然从战场上捡回来一条命,可是接下来就被那碗稀里糊涂的汤药弄坏了全身筋脉,为了不耽误好人家的姑娘,提笔给那曲家姑娘写了退婚书。

那曲家姑娘自然是不愿的,只曲家二老倒是乐见其成,自己好好的姑娘,后半生若真要跟个残废绑在一起,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活头,虽然这么做是有些不地道,可是做父母的总要为儿女计,他筋脉尽毁又正值皇帝猜疑,旦夕祸福只在一瞬之间,谁家忍心把自己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所以,那封退婚书来的正是时候,曲家二老顺势应下解了这桩婚事,只是听说曲家小姐为这事跟二老闹了许久,直到两年前,拗不过家中父母姑嫂,这才同尹家喜结良缘。

“不见,”苏长君神色淡然。

“尹夫人兴许料到您会这么说,她说您若是不见她就不走,”小厮也为难:“外面下着雨呢,尹夫人还怀着身子,把人晾在门外不好吧。”

苏长君神色不变,隐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不知心内几许挣扎方道:“将人请到偏殿吧,我这个样子不成体统,给我拿身干净衣裳来。”

那少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一身天青色笼裙,外罩暗紫色狐毛斗篷,葱白的玉指抱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汤婆子取暖,单从衣着上来看,这些年应当过的还不错。苏长君稍稍安了心,由人推着轮椅入内,拱手道:“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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