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97)

作者:扶盏 阅读记录

楚瑜复拧巴起了眉头,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她只记得阳哥哥活泼一些,绩哥哥沉稳一些,可是现在两人都面含笑意的望着她,她属实分不出来。

几人见她为难也不再逗她,裴阳疑惑道:“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你的奶娘呢?”

“一看就是偷偷跑出来的,待会我送她回去,”小满看向那早被吓傻了的小贼,复转向楚瑜:“怎么回事?”

“他偷东西!”

那小贼一动不敢动,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能跟苏家和裴家扯上关系,自己这一时点背撞到这几位手里,哪个他都吃罪不起。他慌忙将怀里的荷包掏了出来,不忘打开将里面的碎银亮给这些人看:“我就偷了这么一回,这里面的银钱我一点都没动,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成嘛。”

“只偷了一回?我还没问呢你不打自招做什么?”裴阳嘴角含笑:“这种鸡鸣狗盗之徒多半是惯犯了,不若送进京兆府好好审审?”

“你们看着办,我送小瑜儿回去。”

“怎么不能是我送小瑜儿回去你来打发这蟊贼?”裴阳顺手从他怀中抱走了楚瑜:“我好长时间没见姑姑了,得去跟她老人家问个安,晚上中秋宫宴,咱们到时候再见。”

府中众人为了找她早已急昏了头,奶嬷嬷更是惶恐的冷汗直冒,苏念卿正要打发人出去找,裴阳抱着她调皮的朝众人眨了眨眼,楚瑜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掩饰般的轻咳一声道:“早先带小瑜儿出去玩,忘了提前跟姑姑打声招呼,劳累大家找这么半天,是我的不是。”

苏念卿显然是不信的,楚瑜从他怀中跳下来,贴着墙小心翼翼的小跑到楚逸轩身后,扯着他的衣袖乖巧道:“爹爹。”

望着缩小版的苏念卿,他哪里舍得责备,顺手将人捞了起来,瞧着苏念卿微蹙的眉头劝解:“那什么……小孩子一时贪玩也正常,你找了大半日,要不先喝口水压压惊?”

“你还替她打掩护?她不声不响偷溜出去多少次了?谁家姑娘像她这样翻墙爬树掏鸟玩鞭子一样不落的?”

“我姑娘与众不同,再者年纪还小嘛,”楚逸轩原还有些得意,触及苏念卿愈加冷淡的神色自觉歇了菜:“消消气,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旁边的裴阳插不上话,早被同楚瑜一般年纪的楚锦请过去指点武艺,这二人是龙凤胎,楚锦比楚瑜晚生那么一刻,要更稳重些。裴阳握住他手腕,提醒他握刀要稳。这东西单说没用,裴阳从置物架上抽了根木棍来同他对练,只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只用了三分力气楚锦便颇有些招架不住,最后更是一个不慎径自摔了出去,裴阳笑了笑将人拉起来:“没事吧?”

“手掌擦破些皮,没事,”楚锦从地上捡起那把特制的短刀,果断道:“再来!”

擦破的皮|肉已经渗出些微血迹,裴阳有心先帮他处理一下,不远处的楚逸轩见怪不怪道:“等包扎好伤口都长好了,不用搭理他,他耐摔打。”

耐摔打的楚锦望向不远处,楚逸轩正拧了帕子仔细的帮楚瑜擦去手上的污渍,含笑询问些什么。他养女儿还精细些,儿子就算了,楚锦看罢默默的撇撇嘴:“裴哥哥,再来。”

裴阳揉了把他脑袋,让他先从基本功练起,刀枪之类的倒是不急。

因着晚上便是中秋宫宴了,裴阳索性在这喝上了茶,等晚些时候随他们一起去赴宴。楚瑜又换了身赤红色的衣裙,搭配那满头的小银铃铛,单是听声音便让人心情愉悦;楚锦摸了摸身上大红色的布料,又默默的撇撇嘴,他一个男孩子穿这么喜庆的颜色,颇有些不习惯。

苏念卿本让人给他准备了六七套衣物,除了赤红色还有竹叶青、云白、靛蓝等色。只是楚瑜自己喜欢赤红色,也欢喜见他穿这个颜色,为了逗姐姐一笑,楚锦十分勉强的穿上了这身衣物,心里却默默打定主意,等再过两年,自己决计不会再穿这么轻浮的颜色。

两个粉粉糯糯的小团子在宫宴上赚足了众人目光。淳德帝的视线从楚瑜脸上又落到苏念卿脸上,自从她平定北疆游历山水以来,这还是十余年来二人头一次再见,他感慨道:“多年不见,夫人风采依旧!”

苏念卿未及回话,楚逸轩小狗圈地盘般的补充:“是楚夫人。”

淳德帝眉峰狠狠抽了抽,他嘴唇动了又动,终归还是忍了下来。

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一口陈年老醋记挂了十余年还没完,他都不嫌酸的吗?

淳德帝又朝楚锦招了招手,将人抱在膝上考问他课业,见他对答如流不免又问他现下在哪进学?先生是谁?楚锦一一应答。淳德帝满意的点头,又去询问苏念卿的意思,可愿留楚锦在京中,同众皇子一同进学?

楚逸轩冷笑了声,这哪是问楚锦要不要在京中进学啊,分明是想拿由头绊住苏念卿,方便他随时召见。楚逸轩刚想一口回绝,便听苏念卿不紧不慢道:“犬子质劣难琢,谢陛下抬爱。”

这便是婉拒了。楚逸轩神气的朝他扬了扬下巴,淳德帝被那挑衅的眼神闹得莫名堵心,借口离席,不多时又让人来请苏念卿,楚逸轩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嘛,形影不离的跟了上去。

游廊下三人相对而坐,身旁的墨菊开的正盛,淳德帝将肥美的醉蟹夹给她:“幼时你最爱吃这个,尝尝是不是原来那个味道?”

“谢陛下记挂,蟹肉寒凉,且浸了酒,她吃不得,”楚逸轩毫不留情的将那醉蟹拨弄出去:“老镇北王薨逝那年,她因着军备被兵部那群混账为难,一盏盏的冷酒伤了脾胃,从此再不沾酒,陛下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李塬忽而忆起,她同楚逸轩刚成婚那会,自己请她出来,也是点了这么一碟醉蟹,她那会确实一口没吃,原以为她是气自己跑去求宣隆帝赐婚不肯动筷,却原来是因为这个。

兵部的那群混账……楚逸轩刚得势那年,便寻了个由头将原兵部尚书下狱,没记错的话,是让人在他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生生剥下了他的皮|肉,再将那黏糊糊的一团躯体泡在了酒缸中,那人在酒里泡了不过一天便疼的咽了气。

众人皆道楚逸轩手段狠辣,却都是有因果的,那群混账拿酒伤了苏念卿脾胃,他得势之后便睚眦必报的赏了那人酒炙之刑。

这些年他时常反省,自己比之楚逸轩究竟输在了哪里?却原来从一开始自己便一败涂地。

不远处,楚瑜楚锦同一群年纪相仿的皇子正沿岸放河灯,苏念卿收回视线,李塬的后宫空无一人她是知道的,她疑惑道:“这些孩子?”

“从宗亲中过继的,”他倒也不掩饰:“之前总有人逼朕立后纳妃,为的不就是这个吗?这些孩子中总有合适的储君,先养着看看。”

他用玩笑的语气神色认真道:“说起来,楚锦这孩子我是真喜欢,且他身上流着老镇北王和长卿长公主的血,你说朕将皇位传给他怎么样?”

楚逸轩干呛了一下,他要真想要这皇位,现在李塬还能坐在这龙椅上?

他毫不留情道:“陛下,我儿子不可能认你做爹的,死了这条心吧。”

这想法看似荒谬,可楚锦若是做了储君,一来免去了储君对四境之将的猜疑,二来这些人也能安安心心的为君上效命。苏家、裴家自己在位时不会动他们,但是以后的储君呢?宣隆帝当年不也是猜疑心起才有了北疆兵败血案吗?可若是楚锦继位,苏家、裴家于他而言本来就是外家,他总不至于神志不清自断手足来,这么一想楚锦居然是最合适的。

他殷切的望着苏念卿,可她同楚逸轩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当皇帝未必快意,且楚锦还小,她虽为人母,可她无权干涉他未来的轨迹。

楚瑜玩的累了,随意寻了棵桂花树三两下攀爬上去倚着树干睡觉,淡淡的桂香萦绕在鼻尖。树下几步处,华服少年静静望着她,不知看了有多久,随侍的小太监刚要出声提醒,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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