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暗卫(10)

作者:晚风过梢 阅读记录

“不过……”只听那老神医犹豫着,要说不说的模样。

“有什么但说无妨。”沈铎寒冷眼睨着他。

“王爷体内寒毒已经留存近十年,十年即为死期。此次将这寒毒引入那少年体内,过不了多少时日,那少年便会……死去。”

沈铎寒听完这话,并没有过多反应,只不冷不热问着:“过不了多少时日是指多久?我还有些任务需要他去完成,可得把握着点时间。”

那老神医听了,只兀自低下头,替那少年暗暗惋惜。刚刚两人行那般事时,他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着,显然能看得出,少年对七爷是有仰慕之情,但反观七爷……不仅行那事时对救助自己的少年毫不怜惜,反而还想着利用完他最后一丝价值。

属实可惜,可悲,可叹。

此人难怪能从当年那场风云巨变的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

“阁老?”沈铎寒见老神医在愣神,知道他年岁大了,想东西想出了神,便提醒一句。

老神医混混沌沌回过神来,语气也平平静静地说:“等全部的毒都引入那少年体内后,最多最多,再活两个月吧。”

“两个月啊……”沈铎寒的舌尖微微抵了下左脸颊内壁,“倒也够了。”

第09章

那西辽老神医说得果真没错,两周内,二人又进行了三次寒毒引渡之后,沈铎寒已经明显能感觉到体内寒毒几近全无。想必再来上一次,这困扰多年的寒毒就能从他体内彻底拔除干净了。

时近开元节佳日,宫中于三日后设宴,邀正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共赴晚宴。沈铎寒作为肃亲王,自然受邀在列。

傍晚,风雪飒飒,沈铎寒独自于风月台饮酒,任凭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入酒杯当中,与酒水融为一体,再饮入腹中,冰凉走过肺腑,一阵惬意舒畅。

若是以往,他断然无法如此饮酒。只能喝温过的酒,还不能在这雪月风霜之下,否则寒症发作,不是一两天能缓得过来。

而远处,萧乙正在极其隐蔽的角落里默默保卫七爷。他穿着黑色厚马甲,但身上依旧冷得厉害,嘴唇冻得发紫,雪花就像冰针一样刺在他皮肤上,又疼又痒。

昨日刚给七爷引过毒,眼下他使不了内力驱寒,只能硬抗。

很快眼皮便积了层薄雪,视线也逐渐模糊,就连耳边雪花落到树梢的扑朔声都听不大清了。

忽而,“萧乙。”沈铎寒唤了他一声。

顿时清醒过来,萧乙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一瘸一拐朝着风月台走去,再低垂下头,半跪在雪地里,嗓音闷闷地说:“七爷有何吩咐?”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敢直视七爷的。七爷长得极俊,在萧乙看来,他是全北浔最好看的男子,好看到让人不可直视,不可亵渎。

在他心中,七爷就是救世主一般存在的神灵。

唯有在那种时候,他才会在偶然间意识清醒的片刻,瞥到满脸冷漠却眼含情.欲的七爷。

就算知道,那是在春缪的作用下才会如此。但那个模样,简直能把他的魂魄都给勾没了。

一念及此,萧乙顿时脸颊发红、身上发热,原本体内的寒意也驱散了一些。

“你坐到我对面来吧。”沈铎寒淡淡对他说。

“是。”

这是萧乙第一次坐上风月台的座椅上,他身上虽然不适,却坐得稳当。

沈铎寒将一切都收入眼帘之中,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辣意呛过喉间,俊眉轻蹙。

“三日后,宫中设宴,正五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一同赴宴。”他的嗓间还带着被酒呛过的低哑,声音低沉沉的,教人听不出喜怒。

但萧乙早已察觉出,七爷心情不好。

他只静静坐着,默默听着,没有询问,也没有答话。这才是七爷需要的,一名合格的暗卫。

“当天你随我一同去,我要你做两件事。”沈铎寒放下手中酒杯,凝视着萧乙,声音越发低沉。

萧乙听着七爷说话,却始终不敢抬眼看过去,只低头看着台上那壶酒,回道:“七爷尽管说便是,属下定竭力做到。”

“抬起头来看着我。”沈铎寒一声喝道。

萧乙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七爷说的什么,就只感觉下巴被两指捏住,被迫仰起面来,与七爷直视。

七爷的手指温热,拇指指腹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两下,“模样是很不错。”随即就松开手,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这一番操作给萧乙整迷糊了,他嘴唇半张开,想问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不多问、不多听,是作为暗卫的基本准则。

“我要你做的那两件事。”七爷继续倒了一杯酒,却没喝,拿在手指间轻轻摇晃,“第一件,是杀了吏部尚书杨绍真的次女杨萤昭。”

为何要杀,要杀之人是何相貌,与七爷又有何恩怨,他不说,萧乙也不会多问,只点头答应。

“这第二件事,”沈铎寒喝完那杯酒之后,手掌发力,瞬间将酒杯碾成粉末,自掌缝间流散,随着风雪飘到远方。

萧乙看见七爷眼神里划过一抹狠厉,又逐渐恢复平静。萧乙心中虽不知是何事,但已然暗自下定决心,这件事就算拼死他也要替七爷达成。

“萧乙,”沈铎寒接着说,语气淡然,“我要你在宴席间为皇帝献上一个特别节目,舞剑。”

舞剑……?

这对萧乙而言不是难事,他早前跟萧甲后面学过剑术,后来在无湮阁呆的那五年里什么都学、什么都练过,五花八门的剑术更是胡乱学了一通。

还没接得上话,就听七爷接着说,“我会专门找人教你这套剑术,你必须在这两日内学会,两日后我亲自验收成果。”

“验收成果”这四个字仿佛让萧乙一瞬间又回到六年前,七爷对萧甲说,要“看到效果”。

七爷下的命令,就是死令,只有完成和死这两种选择。

“是,七爷。”萧乙头深深埋下,声音含混在风雪当中。虽有满肚子疑惑,却全都吞入腹中,一字未问。

七爷临离开前,停顿了一下,回过身来。萧乙抬起头,看到风微微吹起他两侧须发,雪染双鬓。

那一刻的七爷,眼神中既无冷酷,也无狠厉,全然一副温润翩翩公子的模样,甚至唇角还挂着浅笑。

他说:“萧乙,晚宴当晚,你先舞剑,再寻机会杀了杨萤昭,别忘了。”

萧乙望着七爷的笑颜,微微一顿,然后垂下眼帘:“是的,七爷。”

*

七爷找人来教的那套剑法很是简单,但极为花哨,若是外行人看了,会觉得天花乱坠、炫目无比、有如天神降临,可实际上只是外表看着绚丽夺目,真要比起武来,两三下就能被人干趴下。

萧乙自以为大概明白了七爷的用意,毕竟是开元节晚宴,宴席上还有女眷,若是上真功夫剑气伤了人可不好。

还是这套花里胡哨的剑法来得有观赏性。

他学得极快,一刻钟便已然可以自由挥洒而出。到了七爷验收成果那日,萧乙更是用尽全力,恨不得将每一道寸劲都施展出来。

一套剑法舞完后,萧乙回过身去,等着七爷的夸赞,却不见人影,只闻风中传来人声:“舞得不错,但是劲道太大,还需要再柔一点。再来一次。”

萧乙定定一瞧,原来沈铎寒正单足立在林间树梢之上,距离他有十来米远,将他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一次萧乙又舞了一次。

沈铎寒说:“还是不够柔,再柔一些。”

直到萧乙舞出如同舞蹈般的剑法时,沈铎寒这才叫停:“明晚宴席上,服饰会有人给你备好,你便这般舞剑就好。”

“是,七爷。”

萧乙没想到的是,到了晚间,沈铎寒再次让他去自己的寝殿。

这两日才刚稍稍休息好些,已经能够用得上内力了,寒症偶发时尚且用内力压一压,不至于那般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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