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暗卫(56)

作者:晚风过梢 阅读记录

唯独在七爷提出要求时,他才忍着心中那份不适,压抑地发出几声平时从不会发出的声音。

随后他就看到了白辞安赤.裸裸的眼神。那眼神,像是要将他一层层剥光。

萧乙觉得羞耻极了。而除了羞耻之外,心头还有种被针扎的感觉,空落落的,像是什么都摸不透、看不清。

他只觉凄凉。

可他不是会将这些说出口的人,他也不理解,这份心里不适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只得咬紧牙不吭声,艰难从床上起身,翻出包裹中带着的伤药和纱布,想要自行包扎一番。

沈铎寒看着萧乙赤.裸上身,精瘦的腰间血流汩汩、伤口撕裂的一片惨样,先把窗户关上,再接过萧乙手里的纱布和金疮药,对他说:“我来吧。”

萧乙却摇摇头:“属下自己来就好。”

“萧乙。”沈铎寒面露无奈,“你在本王面前,不必逞强。”说完,他坐到床上,将人拉近跟前,开始处理伤口。

殊不知,这句轻飘飘的话,却重重落到萧乙心头,让他在某个瞬间,心中泛起一些些异样的情绪,不知是苦涩,还是欢喜。

“今日之事,本王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沈铎寒处理完伤口周边的血水,撒上谢神医特制的金疮药,再用纱布一层层裹上,“所以你也不必自责。”

他的手法轻柔,说话的口吻也轻柔,不断安抚着萧乙受伤的身体和精神。

冷不丁的,萧乙忆起前段时日自己一直在纠结的事,一个念头忽而在他心中成型。

不知是血流得太多,让人神志有些恍惚,亦或是其他原因,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虚弱:“属下想问七爷一个问题。”

沈铎寒正在帮萧乙处理其余伤口,头也不抬说:“有什么明天再……”

萧乙却依旧问出了口:“在您心里,属下究竟算什么?”

听闻这话,沈铎寒手下一顿,眸中复杂一闪而过,抬眸已是自若:“为何这么问?”

“属下愿意为七爷去死。”少年的脸色惨白,说话时嘴唇都在轻颤,却目光灼灼,“属下只是斗胆想知道,七爷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是您的暗卫,您的暖床小厮,还是您身边……可有可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下属。七爷今日说明白,这样,萧乙也可,摆清自己的位置,厘清自己的心。”

厘清自己的什么心,萧乙没有详说。他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了份最后的体面。

一席话说完,二人无声对视,满室沉寂。片刻,萧乙像是陡然卸下一口气,重重朝旁倒去。

沈铎寒一把将人接住,抱到床上,用被褥立即裹紧萧乙冰凉的身体。

似是还嫌不够,他也掀开被褥躺进去,将昏迷的人搂入怀里,驱动内力帮他御寒。

良久,室内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轰隆!——”

窗外,惊雷骤响,暴雨倾盆,漫过人间种种。

第47章

萧乙混混沌沌睡着后, 发了高热。他梦到很多东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脑中似有千万只蚁虫啃噬, 又像被铁锤敲打。那一团又一团的梦来了就走,梦魇一个接一个。直到他早晨被雨声惊醒, 才发觉头脑不烧了,身上也舒坦许多, 梦倒是一个都不记得。

抚上包扎好的伤口,疼痛大有缓和, 只要不做大动作, 不拉扯到, 都还能正常行动。

萧乙知道, 这是谢神医的良药在起效。只是不知为何, 此次出使西辽, 七爷却未带上谢神医。

念到七爷, 萧乙从床榻起身的动作倏地一顿。脑中突然回想起, 前一夜他同七爷说了什么,不由得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他只是个暗卫, 却是借了天大的胆子,向主子提出那样的问题。

偏偏, 还没得到任何回复。

也是, 这是他自己乱了分寸,是他僭越了。七爷不答,在情理之中。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俨然便是沈铎寒。

萧乙收起纷乱的思绪, 立即穿上衣服,一瞥窗外烟雨蒙蒙的天光,视线也不敢朝七爷那处落,只得站起身,垂首而立:“七爷。”

心里忽而起了一份极不自然的窘迫感,甚至有些不敢面对七爷。昨日所言,既是一时大脑发热,也是肺腑真言。他不知七爷究竟作何感想,他此刻,亦不敢多问。

“醒了。”沈铎寒走到桌前,将手中提的食盒拎到桌上,打开来,取出里面的茶水和米粥,神色淡淡,“你素来有早起的习惯,先吃点东西暖暖胃。”

萧乙却是不动。

“怎么了,伤口还疼?”沈铎寒抬眸,视线落到萧乙脸颊上,再一路下滑,落到那双仍旧发白的唇上。

那双唇,此刻正倔强地抿着。

只见萧乙头垂得更低,声音也低:“属下有罪,属下知错,属下受不起七爷这般对待。”

这番话,让沈铎寒轻声叹息:“萧乙,我说过,你在我面前不必这般。”他将萧乙按到桌旁坐下,“你无罪,亦无错。我也只是如从前那般待你,你受得起。”

如从前那般……待你。

萧乙把七爷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即便七爷只字不提前一晚的事,萧乙也不会再追问其他。

有那句“你受得起”,就足够了。

过了辰时,使臣团便出发赶路。

白辞安手下折了两名金绶带,原本提议在此客栈再住一晚,查出真凶,却被肃亲王找出已然“伏诛”的黑衣人尸体,并将一切都归咎到这黑衣刺客头上。

在此出使西辽的节骨眼上,白辞安即便心中再如何起疑,也奈何不了肃亲王压阵,只得跟着使臣团出发。

春雨卷来寒凉,天地间似被烟沙笼罩,雾霾霾,灰蒙蒙,看什么都不真切。

使臣团前进的速度相较前几日有所放缓,而萧乙的警觉心却提到最高。他虽不知七爷口中的云翎军团是何,但就昨夜他同黑衣人出手过招,以及有人暗中埋伏放箭来看,他们一行人,处境不容乐观。

对方的人数众多,身手不凡,真要在这种天气对上,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也许是他太过警惕,引起了白辞安的注意。

在经过一处山坡时,白辞安驾马行到萧乙的马匹内侧,开口问道:“萧侍从似乎脸色不太好,是昨夜春风一度没睡好,还是因为,身上有伤呐!”

尾音刚落,只见一支利箭穿破雨帘射来,随后一声马匹惨烈嘶鸣,打破了清晨雨路的寂静。

“有刺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侍卫纷纷拔剑,做出防御姿势,然而箭如雨下,发自暗处,一时间,几人中箭到底,惨叫声交错响起。

而白辞安一人一马将萧乙困在山崖边上,进退两难。

萧乙顾不得自己,连忙看向前方的七爷,雨雾朦胧,他难得的看到七爷拔出随身带着的那柄剑,顿时,从四周跃出一小波白衣人,加入防御的阵营。

那白衣人个个白布蒙面,武功极为高强,剑花翻转间,已然将一切利箭挥开。

就在这时,从山坡窜出一波黑衣人,手持弯刀与白衣人厮杀起来。

一时间,马踏泥浆,刀剑相碰,血雨相融,肃杀气氛弥漫在这处山坡之上。

萧乙忧心七爷和怀思公主安危,却被白辞安死死拦于一隅之地,前后不得突破,反而被一寸寸逼近山崖边缘。他厉声喝道:“白大人此举是何意?”

“是何意?呵呵呵呵……”白辞安面露寒光,“我手下副司长一条命,金绶带两条命,皆因你而陨。你一小小暗卫,这条命倒是值钱!”

说罢,白辞安扯动缰绳,将马头狠狠朝着萧乙那匹枣红马撞去。

马匹前蹄踏空,萧乙立即扯住缰绳后撤,足间轻点马背,腰间匕首顿出。

他一脚踏上白辞安那匹马,挥刀扎向马后臀,马匹受惊,嘶啸长鸣着高抬两条前腿,狂奔而出。

白辞安也飞身而出,抽出腰间佩剑,同萧乙在雨雾中狠厉厮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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