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62)

作者: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是你?!”

“是你?!”

第56章 你小子原来在这!(二)

赵长赢同那贼人面面相觑,同时脱口而出。

容与微微蹙眉,这被赵长赢拧着手腕,额头上冷汗直冒,龇牙咧嘴的不是别人,正是船上将他们的盘缠偷走的那个喻星洲。

“好你个喻星洲!叫我好找!”赵长赢剑眉倒竖,怒道,“怎么?这回被我当场逮到,看你还有什么可辩驳!”

“疼疼疼……”喻星洲眼眶泛红,可怜巴巴地小声哀求道,“赵大哥,你先松开我行不行?”

赵长赢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喻星洲又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能跑到哪去?”

“我手腕快断了……”

喻星洲瞧着模样稚嫩,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多少让赵长赢动了些恻隐之心。他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松了手劲,喻星洲忙把手腕收了回来,朝已经被攥得红了一圈儿的地方吹气。

“行了,少装模作样,赶紧把盘缠还我们。”赵长赢道。

没想到喻星洲闻言,竟“砰”地一声膝盖触地跪在地上,双肩发抖,掩面哭了起来。

赵长赢被他吓了一大跳,见众人看过来,只觉尴尬得很,赶紧弯腰要把喻星洲拉起来,小声说道,“喂,你发什么疯?赶紧起来。”

“赵大哥!”喻星洲通红着眼睛,他拿袖子把眼泪擦掉,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偷你盘缠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真的急用钱。我娘生病了要用到很多钱,我要是不去偷,我娘买不起药,她就活不成了,赵大哥你行行好,饶过我这回行吗?”

赵长赢顿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喻星洲的眼睛。那双眼睛他认得,是亲人落难的眼睛,那样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绝望,他也曾经历过。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娘亲,想起他临行前在马上,只一心要奔向自己心中的江湖,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长生。”容与一手搭在赵长赢的肩膀上,微微叹了口气,朝喻星洲道,“罢了,你走吧。”

喻星洲眼神一亮,他脸上犹自挂着泪痕,他也不管,只仰头望着容与道,“真……真的?”

容与不答,只淡淡回望着他。

喻星洲蓦地生出一丝危险的直觉,当即再不多问,只朝两人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起身,他对这一带熟得很,转瞬便消没在人群中遍寻不到了。

“就让他这么走了?”赵长赢回过神来,又想起他们俩的盘缠,心情郁闷,坐回桌边说道,“那可是我娘准备的……”

“我在他身上倒了些荧粉。”容与将筷子递给赵长赢,他那碗里的辣椒多些,看着红彤彤的。

赵长赢一愣,旋即喜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风波过去,两人依旧围着油腻的桌子吃面,赵长赢辣得满头是汗,边喝冰水边吸着凉气,容与已经吃完了,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擦汗,眼里渗出些笑意。

“你……怎么……”赵长赢大着舌头吸气,面颊发红,鼻尖沁着汗珠,他拿手一抹,问道,“你怎么不怕辣?”

容与轻笑,抖开帕子给赵长赢把淌到下巴上的汗擦了,没正面回答他,“吃不了就别吃了。”

“我能吃!”赵长赢不服气,又猛灌了一大口冰水,继续挑起面来战斗。容与便也随他,右手支颐,目光懒懒地游弋在赵长赢烧红的脸侧。

彼时岁月静好,小二捧着一碗碗红油汤面穿梭在食客之间,阳光斜斜地照在油光满面的木桌上,将时光刻进那一道道凹槽里。

晚上两人吃饱喝足,顺着荧粉的踪迹一路行去,赵长赢越走越觉得这路莫名有些熟悉,直到走到一处逼仄的小巷时,他缓缓停住脚步,低呼道。

“这……不是和春坊的后门吗?”赵长赢嘿了一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捋起袖子就想冲进去把喻星洲暴揍一顿,骂道,“这小兔崽子年纪不大,竟然就知道来这地方逍遥了!我看他说什么娘亲生病的话都是诓我的,钱都拿来给花魁娘子了吧!”

赵长赢在墙角骂骂咧咧了一通,没听见容与的回音,纳闷地扭过头去,见容与已经大摇大摆地往正门过去了,忙两步跟上,小声道。

“容与!怎么的!你要进去?”

容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此时唰一声打开,微风将他鬓边碎发吹起,端的是眉目如画,风流入骨。赵长赢被他眼波一扫,只觉心旌摇荡,竟一时有些晃神。

“喂!”赵长赢晃了晃脑袋,还没被美色彻底迷了眼,忧心忡忡地劝道,“这儿可贵了,我们哪有钱!”

容与扇子轻摇,突然脚跟一转,面色不改,道,“谁说要往正门走了?”

“啊?”

赵长赢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这逍遥游,有朝一日竟然用在爬青楼的墙上,要是被师父瞧见了,当真是不如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你看。”容与松开赵长赢的脖颈,从他怀里跳下来,指着墙根处的荧粉痕迹,说道,“他也是从后门进来的。”

“啧,这小子也这么穷。”赵长赢撇撇嘴吐槽了一句,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他上回进过一次和春坊,只是没在外头看过,没想到这外头倒是布置得雅致宜人,庭院里遍植奇花异草,夏夜时分,风送晚香,花影摇曳,月下美人,竟真有几分天上人间的韵味。

正胡思乱想间,容与已经一路追着踪迹行去,朝赵长赢招了招手。

“应该是上二楼去了。”容与道,“要上去看看么?”

“来都来了。”赵长赢点头,“上……”

“哎哟,稀客呀!”

赵长赢话音一顿,眉头紧皱着转过身去,见身后蓉娘娘一身水红色绫罗,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笑道,“难得,怎么,来了我和春坊,也不同蓉娘娘说一声,我好让人招待,做什么一声不吭便自己来了?”

赵长赢只暗道倒霉,容与端起一个笑,拱手道,“不知蓉娘娘今日在此,是我二人不是,给蓉娘娘赔罪了。今日天气好,我们想着闲来无事,正巧逛到此地,便进来瞧瞧。”

“既然遇上了蓉娘娘,少不得要让蓉娘娘给我们引见引见。”

蓉娘娘便又笑起来,走上前来拉过容与的手,说道,“哎呀,小公子莫要心急,你们今日来得倒是巧了,正好雨疏在,她可是咱们和春坊的头牌,难得见人的。”

赵长赢盯着蓉娘娘牵着容与的手看着,心中冒火,不情不愿地坐在容与身边,见容与竟一口应下要见这什么雨疏,心里更是烦乱,便也不去听他二人说些什么,自顾自生闷气。

“这就是雨疏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赢突然被容与的手肘捅了一下,他回神一看,见前头来了位妙龄女子,身姿窈窕,色如秋月,微微一福身,声色亦是清灵如水。

“见过蓉娘娘,二位公子安。”

“哎呀,赵公子,这般直愣愣地盯着人家姑娘看可不是君子所为。”蓉娘娘掩面笑起来,起身说道,“既然雨疏都到了,我这老妈妈在这不得招人嫌,你们好生叙话,下回来定要提前告诉蓉娘娘,别悄摸着便来了。”

“那是自然。”容与笑着应道。

赵长赢收回目光,心下疑惑。这雨疏的模样,竟同那喻星洲有五分相似,难道说喻星洲偷偷来此地,不是寻花问柳,是来找雨疏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雨疏已坐至容与身侧,她一身重雪白衣,面容清冷,额间贴一月牙形花钿,连身上的香粉都是淡雅的冷香,仿若月宫仙子。

雨疏稍稍扬手,一旁的婢女便乖巧给几人斟了茶,又退回后去。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容与接过茶盏,浅笑道,“素闻夔州乃诗酒之乡,一两诗词三两酒,今日得见雨疏姑娘,方知此言非虚。”

雨疏闻言,递茶的手稍顿,不由多看了容与两眼,眼中带了些许笑意,“公子谬赞了,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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