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录(25)

作者:吴大宝 阅读记录

“不……徐雯……”夏惊秋思索道,“徐雯应该有什么把柄在金成安手里,让她不得不谋划杀人,梁小小不过一个幌子罢了,诓骗乔倩让乔倩信任她的幌子罢了。”

“司马,司马,夏司马!”三人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名衙役跑得满头是汗,脚边的尘土还没来得及落下,“司马,乔倩来自首了,说是自己杀害了薛毅。”

夏惊秋目光炯炯:“来的正好,省得我去拿她了。”

娄简拉住了夏惊秋:“等等,乔倩自首的消息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在问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三人兵分两路。娄简与许一旬去探徐雯的底细,夏惊秋则是回府衙审问乔倩。

*

乔父乔母有三子,两女一男。原想着二胎生个儿子便不再生养,没成想老二还是女儿,所以乔倩自打出生起,便是家里多余的那个孩子,还未满月便被送到了外祖家。

春日里随外祖下地耕种,追着蜂蝶跑得满头是汗;夏日在萤火虫堆里横冲直撞,看着乌云如鱼鳞般斑驳,狂风吹着层层草浪;秋日看星,冬日赏雪,田埂里的植物盛了又败,败了又繁荣,一年复一年,日子平淡倒也安逸。对于乔倩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日子。

十六岁那年,住在州城里的耶娘来了信,这是乔倩第一次接触到别人嘴里的耶娘。她满心欢喜地打开书信,讨教了村里好几个念过书的人,才将信件的内容拼凑起来。

少女的神色从兴奋到怀疑再到失望,最后只能坐在田埂间发呆。

乔家耶娘送来的是一封“卖身契”。他们将乔倩许给了长她十岁的薛毅做填房,换来了十两白银。同样的,乔倩的长姐也被父母卖给了同村乡绅家做小,两个女儿共卖了二十两,家里又贴补一些田地才给弟弟娶了一房媳妇。

乔倩在薛毅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成婚那日,没有操办婚事,没有嫁衣,甚至连一对像样的龙凤蜡烛都没有。乔家耶娘给她准备了几件弟弟衣裳改的衣裙,又往包袱里塞了几口干粮,便算作是嫁妆了。

她见着薛吉的第一眼便有些吃惊。那是冬日,七八岁的孩子只穿了一身单衣单裤,肌肤裸露的地方淤青斑斑。

起先薛吉是不喜欢她的,因为薛毅喝醉酒总是说,家里银子拿去买乔倩了,薛吉穿不好吃不好都是乔倩的错,可二人年岁相差不多,日子久了薛吉倒也愿意与她说上几句。

之后几年乔倩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薛毅的拳脚便也落到了乔倩身上。

有一次便有两次,三次,一百次。乔倩本来打算忍着便好,若是她跑了,不知薛毅这疯子会怎么找她娘家麻烦。过了几年事情越发不可收拾,薛毅迷上了赌钱,家里的银钱像流水一般出去,最后入不敷出,薛毅这畜生便生了典妻的心思。

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

乔倩不记得自己上过多少男人的床,不到半年,她有了身子。薛毅得知后更为恼怒,一气之下将乔倩打得落了胎。薛吉要拦,也被他打断了一只手。那时乔倩便知道,只有薛毅死,他们娘俩才能活。

听完乔倩杀夫的理由,夏惊秋一时间接不上话来。一旁的仇海捻着鼠须提醒:“夏司马?夏司马?堂下犯妇已经说完了。”

夏惊秋回过神来。他心中潮潮的,闷闷的,像是什么地方缺了一块。

乔倩跪在地上,眸子迟缓淡漠,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既然乔倩已经认罪,那就麻烦夏司马把案件整理成册送往大理寺复验。等大理寺那给了回话便可处斩。”

“等等。”夏惊秋走到乔倩面前,“还有一个人,是谁?”

乔倩缓缓抬起眼眸,视线在夏惊秋身上停顿了片刻道:“没有,没有那个人。”

“夏司马你说什么胡话?另一个人不就是徐雯嘛。”仇海有些不耐烦了。

夏惊秋蹲下问:“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徐雯。”

“民妇帮不了司马大人。此事是我与徐雯合谋杀害彼此的夫君,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说着,乔倩缓缓合上了眼睛。

第二十一章 徐雯的秘密

“阿简,这能成吗?”

约莫半刻前,娄简与许一旬从州狱死牢出来。他们见了方年,徐雯丈夫的朋友。

“要知道徐雯的秘密,得从金成安身上下手。”

二人从方年口中得知。金成安活着的时候总说自己媳妇有点不对劲儿,原先以为是有了姘头。金成安大约是跟踪了徐雯一年多,不仅没有发现了那个所谓的姘头,反而离他媳妇更疏远了。

方年喝酒那日还问过他为何,他神神叨叨地说:“徐雯,可能是江洋大盗!”

“什么江洋大盗,你小子黄汤还没喝就醉了?”、

“老方我是说真的,她……总去的那个观音庙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

连许一旬都看明白了。徐雯在与乔倩谋划前便经常往那庙里跑,那里头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娄简在观音庙前停下了脚步。正门内香火缭绕,来往的信众络绎不绝。朦胧烟雾的笼罩下,整座庙宇像是一副浮在云上的剪影般。门前的青石阶,早就被磨得光洁如镜,连缝隙里都瞧不见苔藓的痕迹。

二人走入正殿,观音神像的雕像顶天立地,只是看着,心中便生出肃穆威严之感。

娄简朝着许一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分头找线索。她走进人群,寻了一处蒲团跪下,身边大多是女香客。

她们口中念叨着一举得男、保佑产子之类的祈祷。有人诚心叩拜,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有人连连磕头,即便是额头红肿,眼睛也不眨一下。

娄简在观音像前跪了片刻,面前来往了几个小沙弥,他们上前与女香客攀谈了几句后,那些女子们连连点头,便起身跟着走了。

娄简跟着小沙弥与女香客们而去,只见他们越走越僻静,最后迈过一道有人看守的朱砂色大门。

娄简抬头定睛,牌匾上写着“僧寮”二字。

她寻了一处挨着白墙生长的歪脖子树。左右脚掌分别在墙面与树干上交替踩踏,腰肢轻轻一纵,飞身而上,落在了屋脊上。

娄简四肢抽疼,牵着心口也跟着颤了一下,她凝着眉心咒骂道:“真是没用……”朝着小沙弥与女香客消失的方向,跃过几个屋脊,最后落到了一只凤尾鸱吻旁。

她趴在陡峭的屋檐之上,掀起一片瓦来。

屋内景象,让娄简陡然瞪大了眼睛。九尺长的塌上,一男一女颠鸾倒凤,二人模仿牲畜交媾的模样趴在塌上,身下锦缎皱成红浪。女子柳腰款摆,扬起下颚,扭动着圆润的胯部,嘴里呢喃不清叫着轻点轻点。金针刺破桃花蕊,男子像是没听见般,按下女子的脖颈,兽性尽显。

然而,最显眼的,不是这般香艳场景,是男子头上的戒疤。

“求子,原来是这么一个求子观音庙。”娄简小声嘲讽。

随着男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屋内暧昧的声响告一段落。男子意犹未尽,捏着女子胸前春豆道:“明日,老时候。”

女子羞红了脸,罗带重系,盘好头发tຊ,含笑出门离去。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房门又被推开。男子托着脑袋,摆出醉卧罗汉的姿势侧躺在塌上,见着人进来丝毫不避讳。

“我在你门口待了一个时辰,送进你屋子里的女人少说也有四五个吧。你这般放纵,离死不远了。”随着声音渐渐清晰,娄简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名穿着劲装,左手持弯刀的女子。

“广洒甘霖嘛。你若是想试,不必客气,开口便是,徐雯阿姐的要求我总是要满足的。”男子一副浪荡模样。

“卓磐,少拿这幅模样来恶心我。”徐雯怒斥,“宗主让你办的事,可有进展?”

“哎……大烈地域辽阔,人又多,那老匠造哪有那么好找,更何况这都过去十几年了,说不定老匠造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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