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录(85)

作者:吴大宝 阅读记录

“他们是我的挚友。”

“挚友?你当我瞎嘛?”宁亦安冷哼一声,“夏惊秋看你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果真是贱坯子养的小贱种,连勾引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娄简抬眼,目光如炬。

“看你这样子,像是病入膏肓了。”宁亦安痴狂地笑着。

“即便如此,杀你的力道还是有的。”娄简靠在凭几上,吃力地换了一口气,“说来,伺候男人的法子,我可没有阿姐精通。”

“你这张嘴,何时变得如此歹毒了?”宁亦安拍案,想要在娄简面前找回些许阿姐的尊严。

“论起歹毒……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娘学不倒阿姐的皮毛。”

“你变了。”宁亦安的印象里,娄简在自己面前始终是战战兢兢的。

“你也变了。”娄简记得,宁亦安是不许自己同她顶半句嘴的。

“简三娘,你大张旗鼓而来,不是来寻我拌嘴的吧。”

“阿姐知道我为什么来。”

“你是,如何发现周娘子便是我的。”

“你伪装的的确很好。可你忘了一点,宁府中的两位周娘子都是粗使仆婢,近不得你身旁,又怎会将你欺辱我的事瞧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便借了千目阁的白日鬼前去探查,这才知晓,阿姐夫君便是姓周。”

“原来如此。”宁亦安恍然大悟。

“意料之中,从前阿姐向来不关心这种事。”娄简顿了顿,“阿姐可否告知,为何知晓我今日会在明理阁遇险?”

宁亦安嗤笑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慧还是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哈哈,你想查当年的真相……?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愚得明目张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你什么意思?”

“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阿姐凭什么觉得,指使你的幕后之人会护着你?眼下说,和去大理寺说,全然不是一回事。”

“哼,我最是讨厌你这副嘴脸。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做好人!”宁亦安冷哼道,“我知道,你想为无端受牵连的人平反,想让我对你感激涕零,想处处出风头,对不对?”

娄简叹了口气:“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你真把自己当作无所不能的神仙了!我便是瞧不上你这样子!”宁亦安起身,绕到娄简身后,缓缓蹲下。

冰凉的手抚摸在娄简的脖颈之上:“明明你才是那个应当被踩在烂泥里的人,可从小到大,你却处处压我一头。夫子眼中,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还有,阿兄也是个眼盲心瞎的,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却明目张胆的偏袒于你。就连阿耶也对你青睐有加,在你瞧不见的地方,他处处拿你与我做比较。你明明受到了所有人的青睐,可就是喜欢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在外人面前楚楚可怜,私底下也不知躲在何处看我的笑话!”

宁亦案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简三娘,你配吗?tຊ”

“阿姐,我从未……如此想过。”

“哈哈哈……简三娘,好歹我们也姐妹一场,我瞧得出,你看夏惊秋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想说什么?”

“夏惊秋乃是当朝仆射之子。于你而言,即便是做他的妾室,也是破天的富贵。可我偏偏就见不得你好,我巴不得你们反目成仇,互相撕咬得支离破碎才好。”

“这就是你挑拨我们的理由?”娄简合眸,“你希望,不,是你背后之人希望我以为,今日明理阁大火是夏家所为,自此便与夏家结怨。”

“你的聪慧,真的很让人讨厌。”宁亦安附耳低语。

第七十七章 默契

“阿姐自己做惯了妾室,便觉得旁人都会稀罕这个身份?”娄简冷笑挑衅,“也对,囿于深宅之人,也只能瞧见寸草片瓦了。那人……许了你什么,身份、地位、还是黄白之物?”

宁亦安最是厌恶旁人轻看自己,特别是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简三娘。宁亦安的手,宛如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娄简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夺走她的气息。

“宁……宁亦安。”娄简的面容由白至红,无力地唤着宁亦安的名字。

“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

“你……你做了什么?”

宁亦安指着桌上的烛火:“你太自负了,十数年过去了,你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宁亦安吗?”尖锐的笑声如细密的银针,扎在娄简身上,“今日你命丧我手,怨不得旁人,若是方才你没有将那二人遣出去,想必他们早就发现这烛火中的异味了。我在泥泞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若是没点保命的手段,怎么可能活到今天?既然你喜欢装慈悲,那好,我便送你一程。”

“宁……”渐渐地,娄简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去死吧,十四年前你就该死了。”

娄简停止挣扎的速度比宁亦安预想的还要早了许多。许是认命了吧,宁亦安心中得意地想着。转眼间,屋门被人破开。夏惊秋掷来一块石子,熄灭了烛火。

许一旬见状,抽出长剑便掷向了宁亦安的臂膀。巨大的力道将宁亦安送了出去,她在地上翻滚了半圈,一阵钻心的疼痛叫她的面容扭曲得更为厉害。

许一旬上前拔出长剑,寒刃直指宁亦安的脖颈:“老实点!”

“啐!”宁亦安粗鄙地朝着长剑啐了一口血沫,“八尺男儿欺负我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我从不动手打女人,可你压根就不是人。若不是你还有用,我早就宰了你了。”

“如何了?”夏惊秋扶着大口喘着粗气的娄简问。

“你们再晚来些,我便……咳咳……真的要断气了。”娄简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为什么?为什么?”宁亦安质问道,“这迷药入骨,即便是猛兽也叫唤不出半声,你为何还能逃过?”

宁亦安想不明白,几人到底是何时串通的。

“你懂不懂什么叫默契。屋中有动静则是阿简遇险,若是无动静也是遇险。”许一旬好似瞧着蜷缩在地的垃圾,“若非挚友,又怎会懂彼此的意思。”

“你凭什么啊!凭什么处处受人爱护,为何每个人都将你视作珍宝!”宁亦安红着眼问道。

“因为娄简……从来都是以真心待人。”夏惊秋咽下怒气,逐字逐句道,“说,你怎么知道娄简今日会遇险?火,到底是谁放的?”

宁亦安的眸子里闪烁着病态的疯狂:“想要她简三娘死的人太多了,你们不妨好好想想,为何这么多人要她死?她死了谁最得益?这一点,你们竟然想不到?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冯明安……”夏惊秋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是冯明安叫你来寻我的?”

宁亦安扬起下颚,默不作声。张狂地瞧着几人。

“宁亦安,你苟延残喘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娄简淡淡的,剥开了宁亦安的尊严。

“苟延残喘?如今苟延残喘的人,是你!”她狰狞地指向娄简。

“你心知肚明,我到底是替谁受过,这一身病痛到底是因为谁?”

娄简直死都不会忘记那个崩塌的夜晚。

“谁是宁亦安?”

“她……是她!”宁书晴指着娄简。

“不,不是我。”娄简的声音细若蜉蝣。

“就是她!他就是宁亦安!”宁亦安躲在一旁,朝着赤羽宗门徒道。

“阿姐……阿姐,求求你们,救救我……”

“自那日起,我便代替了你的身份。阿姐……这一切,你可还记得?”很长一段岁月里,每每午夜梦魇,娄简都会从梦中惊醒。

“你以为我就好过了吗!我堂堂昭阳郡主,在教坊司活得连狗都不如!”她丑态百出地笑着,“人人只赞花开时的美艳,却无人知晓它如何在原地慢慢腐烂的。简三娘,你知道我们的大姐是怎么死的吗?哈哈哈……她每日要在不同的男子之间流转,就连腹中孩子的阿耶是谁都不知道。教坊司是不允许姑娘们有孕的,他们一次一次生生堕杀了阿姐的孩子,直到有一日,阿姐血崩而亡。她死的时候,连一件完整的衣衫都没有。我本以为自己会在荆棘里翻来覆去一辈子,可我的命终究比她好些,至少活了下来,后来又遇见了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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