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16)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云娘自然不是此意,她竭力动了动手,却是无法挣脱。原以为眼前女子只是性子冷些,不想这单薄的身子,力道如此之大,竟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轻白,你想干什么?”云娘再度用了用力。

楚惊春随即放开她,懒声道:“我原是什么都没想,耐不住旁人想得太多。”

云娘脸色一僵,诚然如此。自一开始轻白似乎都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清倌儿,是她要刻意试探,是苏苏忘了自个是个红倌儿,与恩客用了真心,嫉恨滔天,犯出事来。

可若真是本分,怎如此招恨?

云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今夜之事是苏苏做得不对,如今她也算得了教训。不过轻白,你该自省,为何旁人这样容不得你,恨不得毁了你的容颜?”

要受害人自省,真是笑话。

楚惊春道:“苏苏姑娘知道那夜林公子去了我的房间,她为何知道?”

“轻白!”

“掌柜的若是没有旁的事,夜深了,我倦了。”说过,楚惊春便是自顾自离去。至于身后人,是否摔了杯盏瓷瓶,与她更是无关。

回至天字十二号房,楚惊春一推门便见坐在轮椅上的司予。

“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吧?”

司予急切道:“你被人抬出去时听双便发觉了,可我禀报给掌柜的,掌柜的竟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还命人将我送了回去。我实在不放心,只好来这里等你。”

“轻白,可是掌柜的要对付你?她不是一向很看中你,怎会对你做出这种事?”

楚惊春望着司予眸中神色,那焦急做不得假,奈何此事司予亦是使不上力。

遂在她一侧坐下,道:“不是掌柜的,是苏苏。”

“她?”司予怔了下,随即缓过神来。是啊,轻白的出现抢了苏苏姑娘的风头。

楚惊春道:“劳烦你今夜为我担心,早些回去睡吧!”

司予面上仍有些歉意:“终是没能帮上你。”

楚惊春无谓地笑笑:“至少让我知道,苏苏做这些,掌柜的是什么态度。”她不只是默认苏苏所为,还特意推了一把。

司予旋即了然,由听双推着离去。

房门一启一合,门外空无一人,说是专门伺候她的烟兰仍未折返。

此时,烟兰正取一个暗色的披风搭在云娘肩上,一面道:“掌柜的,天色将明,您看要不要入了夜再去?”

云娘面上怒气未消:“夜长梦多。”

“可是……”烟兰略是迟疑,小声道,“主子原本打算将轻白姑娘送给太子殿下,您说要除掉她,恐怕主子不会应允。”

云娘乜她一眼:“此事我自会与主子说明。去看着她,莫叫她出门。”

第12章

天边滚上青白的亮光时,云娘身着披风出现在一个素净的小院。

院子不大,乍一眼瞧去似只是寻常百姓家。可院内未设炉灶,不见烟火。搭建院子所用之物,乃是成色极近的竹子,并非百姓们惯用的树木。

应是勋贵人家偶尔落脚的别院。

云娘行至门前,抬手轻扣,两声长一声短。门内传出短促的回应,“进。”云娘这才推门而入。

门内,一位着赭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双手负于身后,气度文雅,身姿挺拔。虽是浓眉深锁,发间可见几丝灰白,也可知男子年轻时亦是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的公子。

“何事如此着急?”男子嗓音低沉,不带几分情绪。

云娘褔身一礼,方将夜间之事细细道来。

末了,又道:“主子,轻白太生是非,或是留不得。”

“你想除掉她?”

“轻白姿容出众,奴婢明白主子待轻白另有作用。只是,自轻白来到春和楼,春和楼未有一日平静。如今轻白手上已然沾了一条人命,又毁了最红的姑娘,照此下去,说不准便会生出不可控之事。”

“奴婢以为,利弊权衡之下,或许舍弃她更为便宜。”

男子于案几后缓缓坐下,眸光落在云娘面上,稍带一丝打量。

“云娘,你掌管春和楼多年,素未有拿不住的姑娘。”

云娘道:“主子曾下令,轻白姑娘要调/教,更要好好将养,奴婢不敢以寻常的手段对她。”

那些对付姑娘的手段,虽说不会伤了面目,免不得伤了身子。终归这些女子,花开不过几年光景,败不败的没什么要紧。可这将要送给太子殿下的女人,身上见了伤,如何是好。

“你身为掌柜的,应知少了位炙手可热的红倌儿,春和楼一年要少多少进项。如今你又要折了另一个,云娘,你告诉我,你是为何?”

云娘脑袋不觉低了低:“奴婢只是觉得,留着这样的女子,或许会带来更大的祸患。”

“祸患由人而起,可单听你讲,我便不觉得她错。”男子道,“我且问你,苏苏针对轻白你可知晓?苏苏将人捆了,你是否又是一无所知?”

“奴婢……”

“你不知,乃是无能。你知道,便是放纵。”男子缓缓站起身,大手拍在云娘肩上,似有警示,“云娘,你瞧不惯一人,多得是法子给她教训,偏选了最蠢的一种。”

如今,叫他折损了最红的姑娘,还要折损另一个。

云娘被戳破得彻底,身子一软,猛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

男子瞥她一眼,眼底夹杂着些不耐,声音出口却又是寻常。

“起来吧!”他道。

云娘缓缓起身,听男子又道:“云娘,可是因为她太美,连你也生了嫉恨之心?”

“我没有!”

云娘猛地抬起头,迅速反驳。迎上男子递来的视线,方才垂下头,小声道:“奴婢没有。”

“去吧!”男子摆摆手,没再多说。

云娘离去后,一年轻男子自另一间房步入。

年轻男子道:“云娘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轻白姑娘在这桩桩件件里,看似无辜,却无一不显示出其行事作风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这样的姑娘,极难受控。”

男子的目光落在年轻男子脸上,比方才面对云娘更多几分探究。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说。”

年轻男子脸色一僵,再张开嘴,便不如方才那般义正严词。

“是小婿错了,先前对轻白姑娘不甚了解。”先前无人告诉他,那个看着柔弱无依的女子,竟能够果决杀人。如今,又毁了另一个女子的面容。

纵是他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承认,云娘所言自有其道理。

男子乜他一眼,沉沉道:“或是云娘年纪大,脑子不大好使了。”

断得清是非,分不清轻重。

年轻男子垂下头,不敢多言。

门外,日头渐渐升起,两人在院中也不再逗留。只是不知,不远处的另一个宅院里,有人伏在屋顶将这里的情形瞧得清晰,听得真切。

楚惊春一路悄悄尾随云娘而来,待瞧见那年轻男子的面目,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世事兜兜转转,自个成了个圈。

她何曾料想,这春和楼的幕后之人,乃是王公子未来的岳丈姜大人。如此说来,王公子来春和楼那日,是掌柜的特意安排叫王公子见了她。

那是一次考验。

据楚惊春所知,姜大人官系一品,膝下庶出的儿子众多,嫡出的却仅有一个女儿。姜大人对这个女儿极是看重,挑选姻戚应是用尽了心思。

照此说,既是看重了王家,偏又要一试。试过了又不改心意,可谓多此一举。

然则都是旁人家事,楚惊春所虑,乃是这最是繁盛极为惹眼的春和楼,幕后之人竟只是个朝廷一品官?

怕不止如此。

楚惊春折回春和楼,接下来几日,春和楼果真如她预料,对外宣称她与苏苏皆染了风寒,不接客。想来,是想趁此机会将司予彻底抬上去。

只是不知,因何叫她也不再见客。莫非是警告?

数日后,烟兰为她换茶的间隙,再度提及司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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