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25)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第18章

男子于原地定定看了会儿,终是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正有人等候。

见他来了,躬身道:“殿下,属下已知会朱先生,只是如今这般情形,怕是没机会与轻白姑娘会面。”

楚青珏紧拧着眉,良久方道:“去盯着,看轻白姑娘因何忽然不行了。”

方才远远地瞧着,纵是看不真切,也知她身旁的丫头用了全身的力气托着她。可见轻白姑娘当真虚软到没了一丝力气,若非如此,也不必着急忙慌去了医馆。

“是。”侍卫垂首领命。

“小心别被林霁尘察觉。”楚青珏叮嘱。

“属下明白。”

侍卫言罢,当即就要离去,忽的又被人唤住,“等等!”

“想法子,将轻白姑娘的身世告与林霁尘。”楚青珏沉沉道。

侍卫愣了下:“此事与林公子有关?”

“轻白姑娘为父报仇,恨着严大人。可严大人敛财,终是为了讨好林相。这仇怨夹在其中,还是两厢知晓为好。”

侍卫默了默,虽是大抵能揣度出真正的缘由,可也不敢多嘴一问,只领命而去。

济世堂内。

楚惊春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满身僵硬不由自主。她眼前闪过诸多画面,仿佛又将这小半生走了一回,在梦里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回。明明她从未那样哭过,梦里却觉心口憋闷的厉害,一口气总也上不来。

似是哭得太过,喘不上气来。

后来,似乎有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她迷蒙着,也品出几番苦涩来。然她向来不怕苦,竟每一滴都不曾浪费。

不知又有多久,外头的声音渐渐能够入耳。

是烟兰颇有些欣喜的声音:“动了,大夫,我家小姐的眼皮动了动,是不是要醒了?”

稍后,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姐苏醒不是问题,要紧的,是小姐所中之毒,虽然大多逼了出来,还是有些残存的渗入血脉。只怕……”

“只怕什么?”

烟兰不及开口,便见林霁尘大步穿过帘幔,视线直直地落在大夫身上。男女有别,林霁尘本在外间等候,这时急急走来,竟比烟兰还要急切。

大夫不知楚惊春与林霁尘的身份,只素来不问病患闲事,遂道:“只怕年久日深,会折损了寿元。”

闻言,烟兰小心吐出一口气。春和楼女子大多命不长久,如今楚惊春没有丢去性命只是折损些,实在是幸事。然林霁尘眸光却是骤然黯下,紧了紧拳头,方开口。

“可有法子调解?不管再好再稀奇的药材都无妨。”

大夫微微摇头:“以老夫的本事,也只能如此。公子或可寻求名医,也许会有别的法子。”

“多谢大夫!”林霁尘正经躬身道谢,唯眉间仍是紧锁。

守在楚惊春身旁的烟兰诧异地看着此番情形,待大夫离去,终是小声问道:“林公子,您……可是喜欢我家姑娘?”

从前林霁尘在春和楼一掷千金,烟兰早已见过。可那时不过为着美色,此刻担忧写在脸上,却是做不得假。

林霁尘一愣,仿佛被戳中了心事,却又没有承认的底气。

闷了闷,才别开眼道:“姑娘平白受罪,实在可怜。”

烟兰大抵看出些眉眼高低,也不再追问,只附和着叹道:“是啊,谁能想到那剑上竟然涂了毒,我们姑娘真是可怜,亏得当时还好心放了江雄一马,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实在歹毒!”

林霁尘冷哼一声:“只怕此事不是江雄所为。”

江雄其人,也算京城附近有些名气的江湖客。这般猥琐的手段,不似他所为。

烟兰随口道:“那还能是谁?是他的剑,是他要为苏苏姑娘报仇。”

林霁尘声音愈冷:“以江雄的身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剑了事,何须多此一举,还要在剑上涂了毒?”

不说是江雄这样的江湖客,便是略微强壮些的男子,杀害一个女子,都无需如此费力。

“那……”烟兰迟疑着,撇着林霁尘的脸色,没敢顺着说出心下的猜想。

今日晌午,苏苏姑娘身边的丫头悄悄出了门,回来时便带回来一人。虽是刻意避着人,也叫掌柜的和烟兰知晓,正是江雄。江雄在苏苏姑娘的房间待了许久,或许便是那时,江雄的剑,被涂了毒药。

而丫头之所以晌午出门,正是掌柜的命人特意将楚惊春要出门的消息透给她。

这一串连,正是拿剑的虽是江雄,可每一个都在给他递剑,唯恐他刺杀的不够顺遂。

或许掌柜的也不曾料到,苏苏姑娘有这样的狠心。

诚然,林霁尘也不曾料到。

林霁尘沉沉地闭上眼,沉沉道:“没想到,她的心思如此歹毒。”

“呃……”如此便算说破了?

烟兰又是迟疑,顿了顿,方小心开口:“林公子,苏苏姑娘伤了脸,日后再不知该如何在春和楼立足,她也是可怜。”

“是她先要伤人,难道反过来怪别人还手?”

嗯,确然是这么个道理。从头至尾,楚惊春都是无辜至极,乃至现在,受了伤昏迷不醒的也是她。可不知为何,烟兰总觉得,眼前躺着一动不动的轻白姑娘,似乎不那么无辜。

罢了,公子小姐们的事,同她有什么相干。

烟兰敛下心思,静静等楚惊春醒来,林霁尘不便一直待在内室,遂到外头等候。

略一盏茶的功夫,烟兰见楚惊春眼皮又颤了颤,心想大抵再一会儿,便能回去。结果外头忽然一阵嘈杂传来,还未曾听得真切,便见一女子掀了帘幔而入。

医馆虽是不小,可也没有一个病患一间房的道理,受了伤,便都在这间内室处置。

烟兰循着声音抬头去瞧,一眼见着女子的面容,心下一慌,身子悄然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挡住楚惊春。奈何楚惊春躺着,本就太过明显,烟兰挡得住面容,挡不住叫人发觉这里有人。

更何况,来人一眼认出了烟兰。

“这是……”来人步步走来,一面说道,“是春和楼的丫头吧?”

烟兰再是躲不过,只好起身一礼:“见过两位小姐。”

眼前二人还能是谁,正是白日里吵嚷着要见自家姑娘的两位小姐。当时掌柜的费心将她们拦下,没成想,在这医馆居然又遇见了。

“那是谁?”楚栖桐探身看向楚惊春的方向。

“我家姑娘受了伤。”烟兰简短应下,转口就问道,“小姐可是也受了伤,可要紧?”

“不妨事,划了个口子。”楚栖桐无谓摆摆手。

端看个性,似是爽直的性子,不拘于小节。

她身旁女子却是面有忧色:“留了疤可是不好。”

顿了顿,瞥向楚惊春的方向,恍然道:“这位可是轻白姑娘?”

这话引得楚栖桐当即迈步上前,叫烟兰仓皇挡在楚惊春跟前,都险些来不及。

烟兰褔身挡住楚栖桐的去路,也尽可能挡住她的探究,只道:“楚小姐,我家姑娘病着,实在不便。”

烟兰不敢一口否决,两厢距离太近,虽是楚惊春仍戴着面纱,不会叫生人认出面容来。可同为女子,只消这两位小姐稍微蛮横些,上手便能将楚惊春的面纱扯掉。

因而这谎言,是撒也不成,不撒也不成。只得稍稍婉转。

楚栖桐自然听话这话里的玄机,眸间兴味愈浓:“还真是轻白姑娘?白日里想见姑娘不曾得见,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真是缘分。”

“嗳,我说你这丫头!”楚栖桐拍拍烟兰的肩侧,“大家都是女子,你藏得这么严实做什么。”

烟兰愈是面上艰难:“楚小姐,还请不要让奴婢为难,我家姑娘已经很久不见客。”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楚栖桐不以为意,她实在不觉一个女子面貌有什么好隐藏。在春和楼时,吊着客人的胃口也算一遭,如今在春和楼外,又同是女子,实在没得那般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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