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番外(104)
但还不等她说完,岩洞上方骤然响起脚步声。
不多时,便有人丢下来大把柴火。
带火的短箭密密麻麻射进来,没一会儿,狭窄的岩洞内便起了浓浓的烟。宋矜被谢敛以湿衣捂住口鼻,抱在怀中,藏在石头后。
她止不住地闷咳,抓紧谢敛。
“后背疼?”谢敛低声问。
还不等宋矜问,他便抬手替她托住后背,将她藏在一侧,“等我片刻。”
说完,谢敛起身要走。但腰间骤然一沉,回头是宋矜正拽住了他腰间丝绦,正眼睛通红地瞧着他。
谢敛一时间分不清,是熏红的还是疼哭了。
但他出于习惯,温声道:“怎么了?”
宋矜问:“你能回来吗?”
谢敛道:“不一定。”
果然,宋矜的眼圈又红了几分。谢敛沉默看着她要哭的样子,鬼使神差有些不忍,抬手要为她擦泪。
然而她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浓烟太大,她眼圈越来越红,呛咳出声也不松手。谢敛在她的目光下,终于矮身在她跟前,和她平视说道:“应当回不来。”
宋矜握着他的手发紧。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真话,她竟只觉得更加窒息。
“我不后悔。”谢敛在火光中凝视着她,漆黑的眉眼深邃,嗓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若是有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宋矜的眼泪顺着眼角砸落。
她觉得只有来生,两人才有可能当真夫妻。从流放到宣化县这一路,她终于意识到,谢敛不能有任何软肋。
“那今生呢?”宋矜小声问。
谢敛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火光明明灭灭,浓烟笼罩住他眉眼间的情绪。远处的风声、火声、水声,都仿佛十分遥远,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切的。
宋矜尚未缓过神来。
青年便微微倾身,轻若游丝的吻落下来。
宋矜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连心跳也是迟来地急促,只觉得耳边一切将远将近,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今生还有片刻。”谢敛垂下漆黑的眸子看她,眼底如有渊回。
宋矜仍抬脸望着他,青年浑身映着火光,一贯的清冷都仿佛化去。她觉得心口有热流涌动,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迫切去证明。
谢敛起身,朝外走去。
宋矜咬牙忍住了后背的疼意。
“我与你一起。”她捂住自己的口鼻,挣扎起身。
不等谢敛拒绝,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然而她脚踝疼得厉害,在趔趄前便被谢敛扶住。
“你……”
宋矜赶在他开口前,“今生说了要生死同,先生。”
谢敛默然瞧了她一眼,“叫含之。”
宋矜以为他不喜欢她用这么轻挑的语气喊他先生,只好闭嘴。好在谢敛没有细究,只是扶着她往前,靠在了入风口的位置。
洞外的山匪一见谢敛,顿时慌乱了起来。
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只有宋矜。但若是谢敛在这里,则是另外一回事,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该如何应对。
裹着烟灰的风滚烫、干燥。
扑面而来,令人胸口窒息到生疼。
好在这里靠近风口,空气流通。也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山匪终于达成共识,对比对视一眼。
谢敛正和为首的山匪说完话。
后者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刃,朝着谢敛身后的宋矜刺去。
谢敛动作更快。
他抽剑出鞘,闪射避开的同时,挑飞了那柄短刀。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短箭朝下射来。宋矜根本来不及反应,谢敛已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她躲入烟雾中去。
宋矜心跳得很快,有些后悔。
她伸手去摸谢敛的肩头,果然入手是温热的血。
“先生……”她小声道。
谢敛的手微紧,说道:“忍一忍,再有一刻钟应当就有人来。”
宋矜微微一愣,她本来想要问为什么,却又没有问。但她确实因为这句话,暂时将一颗心放下了。
谢敛扶着她,靠坐在石壁上。
隔着烟雾,彼此看不清。
时间变得很慢,烟雾很呛人。宋矜捂着湿衣裳在口鼻处,仍然被熏得眼眶发酸,十分难受。
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住时,外面有了声响。
外侧的山洞被人炸开,外面的刀戈声清晰。谢敛先一步捂住她的耳朵,径直将她抱了起来,立即朝外去。
谢敛走得极快,
堪堪出去,身后的岩洞骤然冒起大火。
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火朝着这里席卷而来,带着滚烫的烟。章向文提着雪亮的长剑,带着田二疾行上前,身后的山匪与官兵早已打了起来。
田二郎一见到谢敛和宋矜,一把将长刀别入腰间,疾步朝着两人冲了过来。他检查了谢敛周身,又看向宋矜,到底没敢上手检查。
“我就知道……宋娘子在先生这肯定没事。”他唏嘘。
风卷着火滋长,谢敛额上冷汗涔涔。
他与宋矜对视一眼,彼此仓促避开目光,方才开口说道:“你贴身照看宋娘子。”
交代完毕,他快步走向章向文。章向文向身边的人吩咐几句,这才皱眉打量谢敛,讽道:“你倒是信得过我。”
谢敛扫视四周,道:“你处置得很好。”
“何镂的人快来了。”章向文将长剑收入鞘中,一面疾步朝前走一面瞥他,“快些去更衣,真叫他看见你这副模样,不知又要整出多少幺蛾子。”
谢敛点了下头,转身去更衣。
他是瞒着众人来找的宋矜,此时能不露破绽,最好不露破绽。
更衣完毕不久,远处便有两人过来。为首的人个子很高,步伐极快,后面还缀着矮胖的老头。
还不用走近,便知道后面那个是陈知县。
前头的何镂微微眯眼。
陈知县给他带消息,说是谢敛着人剿匪,想要用宋矜来威胁谢敛不可行。他非但不信,还让人放火烧山……
眼下谢敛调遣了这么多人,可见他猜得不假。
别人都以为,谢敛这人冷血、功利。但在他看来,谢敛的所作所为堪称正人君子了,委实算不上小人。
不说当初在京都做的那些事,没一件是为了牟利不说。就说今日,衡田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事关着他的前途和新政能否成功。
他却为了女子,以身赴险。
“谢先生。”何镂上下打量了谢敛一番,唇角勾起点笑意,“这山火来得不巧,还好没把先生烧出个好歹。”
谢敛眼尾微抬,乌眸里不见情绪。
饶是如此狼狈,周身的气度仪态却持重从容,若山间一截苍松。
“不巧,”谢敛淡睨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纵火烧山算是大事,查出来背后的主使,恐怕也不见好歹。”
何镂面色滞住,冷哼了声。
“若是有这个本事,只管查便是。”左右他又不在乎这群山匪的死活,至于陈知县,做事不干净可不是活该。
话是如此,何镂还是不免紧张了几分。
别人不知道,他是实打实和谢敛共事过的,知道谢敛的本事。饶是他做得再干净,事情落在谢敛手里,都不好说。
何镂正欲再试探谢敛几句,谢敛已经转身。
青年淡瞥一眼正在负隅顽抗的山匪,接过从邕州传来书信,撕开只扫视了一眼,朝着为首的官兵说道:“格杀勿论,按人头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