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番外(15)

作者:尔礼 阅读记录

“那谢敛……”蔡嬷嬷咬牙,“当真是可恨,就这样非要往老爷头上泼脏水,连镇压几个流民,都闹得好像是造了他的反似的!”

“阿嬷,不要说了。”宋矜提醒。

两人不再闲聊,分别收拾干净。

宋矜面上平静,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这件事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谢敛拿走她的信,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会简单。

尤其是这些闹事的人,只要谢敛有心,恐怕灾祸又是要落在宋家头上。或是这些闹事的人,其中有人别有用心,宋家也要被牵连。

三日内便要被强行定罪,竟又扯上了这样的事情!

这回严重起来,恐怕不只是阿弟的生死,甚至牵连上全家都不足以熄灭风波。

谢敛在其中,到底要做些什么……

第12章 汴城雨(十二)

果不其然,京都人心惶惶。

宋矜答应了谢敛,便不再理会何镂,她关了门,继续在窗前没日没夜地作画,权当做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很多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她耳朵里来。

譬如死了许多流民,谢敛纵容官兵伤人,当街击杀了不少闹事的人。譬如城门关闭,连皇城外都守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城内流出的水都被染红了。

这样骇人听闻的消息,于普通人太过于遥远。

却又无比震撼。

宋矜无心细想,却十分担心阿弟。

从前过年时,阿弟最是顽皮,会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将噼里啪啦的爆竹丢入冰湖里。然后回过头,一股脑扑入宋矜怀中,抱着她的腰笑闹。

“阿姐,热闹吧?”

宋矜那时候不觉得热闹,会觉得有些吵。

她就会温和地摇摇头,由着宋闵胡闹。但宋闵好像有些失望,他往往会更加闹腾,惹得全家人都围着宋矜一起笑闹起来。

但上次在牢狱中见到的宋闵,浑身伤痕累累。

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蜷缩在湿烂的稻草中,有气无力地做恐惧的梦。

宋矜笔尖一颤,墨汁晕透了纸背。

她仰起脸,看枝头绿叶萌发的细柳,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贪求得太多了些。既不肯被污蔑,又舍不得阿弟身上的风险。

蔡嬷嬷推门进来,端着枇杷水。

宋矜正要说话,就见蔡嬷嬷手中的枇杷水早泼了大半,将她衣襟都浇湿了。

她连忙起身,接过水碗。

“娘子,二太太塞进来的东西。”蔡嬷嬷松开手,手心攥着个被血浸透的平安符,直愣愣看着宋矜。

宋矜吓得脸色惨白。

这平安符,是她亲手给宋闵求的,他一向藏在衣裳里戴着,十分宝贝。

“她们说了什么?”

难道是何镂知道了,她给了谢敛翻案的证据?还是说,为她父亲游街的流民,牵连了她阿弟,导致事态再次发生了变化?

“没机会说。”蔡嬷嬷摇摇头,“只来得及悄悄塞给我,奴婢本来不想收,但……”

宋矜就打开平安符,果然翻出一小张信纸来,上头是二叔的笔迹。

她一目十行看完,脸色渐渐阴沉。

“娘子?”蔡嬷嬷有些焦急。

宋矜脑子也有些乱,不知道如何回答。信上的意思是,那些受过恩惠的百姓为阿爹伸冤,却被谢敛以造反为罪名,下狱杀头的数不尽数。

如今已经有人说,要将宋家以谋逆罪诛杀九族!

二叔一家,已经被抄了家。

这纸上也是血迹斑斑,不知道是她阿弟的血,还是二叔一家的血。宋矜匆匆看完,就着烛火烧掉,才简要和蔡嬷嬷解释了一句。

这张信真假不知,但谢敛镇压流民的罪名却对上了。

毕竟这罪名也藏不了。

恐怕极有可能,这罪名当真成了谋逆。

“只能探一探真假了。”宋矜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如今谁也信不过,阿嬷,等会我约见何大人,你万万不要让阿娘出来。”

交代完毕,宋矜坐在原地。

她摩挲袖里谢敛还给她的玉佩,缓缓生出一股难言的恨意。

谢敛便是要利用她、哄骗她,也不该用阿爹的玉。她五岁时,途经沅水大病一场,阿爹将自己玉佩配戴在她身上,希望用自己来为她挡灾。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她病得记不得了。

但谢敛能得到阿爹的玉,可见阿爹对他何其信任和看好。

他背叛了阿爹,又来骗她。

“想通了?”何镂竟来得这样快。

宋矜说:“我不敢如此轻易做决定,但何大人,听闻如今的事态已经到了……即便如此,我现在答应,也还来得及吗?”

何镂摇头,有些轻蔑:“你不懂。”

宋矜等的就是“不懂”之处,懵然瞧着他。

时下好清雅,眼前的女郎不仅清雅冷清,更添了几分风骨。就是何镂,对上这样一个女郎,也很难彻底将她试做无知之人。

何况,她此时隐隐示弱。

何镂很清楚,宋矜已经到了绝境,明显是要答应了。

“陛下年少,全赖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这些年大骊才一片海晏河清。”他也不再隐瞒些没必要的东西,摊开了说服她,“你以为,谁一句话就能让这样大的案子,三日内必须结清了?”

果然,对面的少女脸色惨白。

她漂亮的眸底满是惊讶,纷飞思绪混杂,眼底透出盈盈的光彩。

“赵掌印的意思,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女郎轻声。

何镂没反驳。

他沉默打量眼前的女郎,传闻中的病痨鬼、乡野村妇,眼波明灭间十分灵动。她蹙眉思索,十分专注,片刻后蓦然抬头。

“竟是太后宽宥。”她似有感动。

何镂猝然低笑了声。

原以为她会执着于,皇陵案中银钱的缺口,流向了何处与她父亲的清白与否。但她既然不提,应当是终于明白过来,重要的不是真相与清白。

而是上头的人,要怎么样的处理结果。

只要她识趣,上头也不会急着杀人灭口。

“沅娘聪慧。”他道。

何镂遂了意,也不明着逼迫她了,只倚着矮几吃茶。四顾打量宋矜的住处,难免嫌恶,不由瞧了眼前的素衣女郎一眼,也觉得她穿得粗糙破旧。

他何镂的未婚妻,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本就没有书香门第的教养,又穿住得如此简陋,说出去都令他蒙羞。

“回头我着人给你另准备一处院子,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手底下的人说就是,也不至于委屈了你去。”他说着,又对女郎招了招手,如往日在青楼里那般等她靠过来。

但宋矜没有动。

她端坐在那,玉人般矜持。

“等我想好了,会让蔡嬷嬷去与何大人通禀。”宋矜道。

在何镂恼怒之前,宋矜又道:“还有我阿爹留下的一些东西,我与阿娘看不懂,届时一并会送给何大人。”

果然,一听这话,何镂眼睛都亮了。

对方确实没有撕破脸。

等到送走何镂,宋矜翻找出一些纸张。刚刚她是骗何镂的,父亲留下的东西,早已烧毁的烧毁,被抄家搜走的搜走了。

但在此之前……她默记下来不少,这段时间誊抄了下来。

因为不知前后由来,朝中关系往来。

她确实看不懂。

宋矜重新将这些纸张看了过去,上面有的是零星片语,又有些是碎片账目。往日看不懂的东西,在已经有猜测的前提下,就能浮出许多端倪。

人人都骂阉党,而阉党赵宝之所以得势,全都依赖太后娘娘。

而这些纸张里最不起眼处,记录着太后娘娘的母族易家,不但提供皇陵修建的各类砖石采买……其中采购价格,是高于正常价格许多的。

还有一点,是父亲曾和人写信,说过荆州易家大肆恶意向佃农放贷,最终大肆兼并屯田。

放贷的这笔钱,世代清贫的荆州易家又是从何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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