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番外(184)
他又往角落里挪了挪,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哥哥……”
“嘘,噤声。”
宋矜浑身颤抖,牙齿都轻微咯咯作响。她往少年身边凑去,颤抖着用气声问:“他们……他们在吃什么?”
少年沉默片刻,伸手捂住她的眼。
他的掌心是冰冷的。
一触到她的脸,便激得她一个哆嗦。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手指往上摸到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发烧了。”
话音刚落,宋矜便被他抱入怀中。
她的后背搁在他的腿上,隔绝开了湿漉漉的地面,陡然间温暖了许多。
宋矜迷迷糊糊过了好几天。
她烧得浑身都疼,却不敢出声。
每当有人靠近过来,宋矜浑身都汗毛倒数,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好在这里一片漆黑,她从进来时就被少年藏起来了,倒是没有人发现她。
但房间内的人越来越少了。
按照规律,或许不久她们就该对少年下手了。
宋矜恍惚地着急,身体被少年扶起来,对方将水碗对准她口边,慢慢地给她喂水。
宛如炼狱的房间内,少年眸子依然沉静。
有着不合年纪的冷静。
“好些了吗?”少年摸摸她的额头,微微抿唇,“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力气站起来。”
宋矜的烧似乎退了一些,她听话地藏在少年面前,站了起来。见她还有力气,谢敛重新将她裹起来,藏在角落。
他的手从衣下伸进来,握住她的手。
“等会跟我走。”
宋矜烧得干涩的眼一亮,点一点头。
等到晚间,又有人进来送水。谢敛便拉一拉牵着她的手,两人顺着墙壁,一直挪到靠近门的位置。
顺着狭小的缝隙,可以看见守在外间的人交换班。
少年用磨细的银簪开了锁,牵着她的手,迅速往外跑去。
这细微的声响迅速惊动了屋内的众人,瞧见门被打开之后,几乎是立刻也冲出了房间。
等到人贩子察觉过来,已经好几个人蹿了出来。
宋矜被少年牵着手,跟着他一路往外。
她烧得脑子迷迷糊糊,浑身没有力气,跑得不快。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宋矜着急起来,她害怕被丢下。
然后牵着她的那只手一如既往地紧。
他始终没有松开手。
在宋矜终于脱力摔倒时,少年弯腰将她抱起来,闪身朝着归家的方向跑去。然而即便如此,两个才几岁的孩子,也没有跑出多远。
身后的人便追了过来。
少年将她藏入稻草堆里,漆黑的眸子很郑重,“别出声,等我回来。”
宋矜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哥哥。”
“听话。”
“若是天亮了,就顺着这条路直走,便能瞧见衙门。将你腰间的玉佩给衙门里人,说你阿爹的名字,他们就会带你回去。”
眼前的视线被稻草遮挡住,少年转身跑向远方。大人的辱骂声和脚步声穿过草垛,不知过了多久,宋矜都没有等到少年回来。
等到天亮,她想要去找他。
可却并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最终,她顺着这条路往前直走。
果然没过多远,就瞧见了开着门的衙门。按着少年的教导,她拿出玉佩,自报家门后果然一片哗然。
阿爹阿娘赶过来时,慌得衣裳都没穿好。
宋矜蜷缩在衙门内睡了一觉,醒过来一见到父母,当即哇哇大哭。她抱住阿娘的手,想到下落不明的少年,哭道:“谢哥哥,谢哥哥不知道哪里去了。”
宋敬衍紧蹙眉头,看向自己的朋友。
辰州当地的知州。
不久,辰州便天翻地覆。
官府上下非但忙着治水,还上下打击人贩子,找到了很大一批因为暴雨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贩卖人口。
最先找到的,是抓走了宋矜的那一拨人。
也在里面找回了秦叔叔的学生。
宋矜却因为惊厥过度,高烧不退昏睡了好几日。她醒过来时,外间正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听见有人提谢敛的名字。
她忍住浑身无力,要蔡嬷嬷将自己抱了出去。
屋外小厮抬着一个人进来。
谢敛浑身都是血迹,尤其是右腿,裸露出森白的腿骨。少年紧紧抿着唇,纤长眼睫微颤,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哥哥!”宋矜哭出声。
少年舒展开紧蹙的眉,掀开眼帘朝她看过来,却没有说话。
“快些抬进去,叫大夫瞧。”秦既白连忙出声,又回过头看向蔡嬷嬷,“将她抱出来做什么?”
宋敬衍轻叹一口气,说:“是人贩子报复他。”
“阿沅,你要记得他的恩情。若不是他将你带出来,又自己引开了人贩子,阿爹或许就见不到你了。”
“阿沅会记得。”宋矜说。
蔡嬷嬷抱着她远去。
宋矜却依依不舍,自己抓住门沿。
宋敬衍没有回头,有些担忧地对秦既白说道:“那孩子的腿被砸成那样,若是落下疾病来……他是个读书的孩子,不说功名科举,恐怕日后娶妻生子都要受影响。我实在愧疚,对不起你和过世的谢恪。”
秦既白也愁眉不展。
却只是道:“将他带回来得及时,未必会落下病症。”
宋矜抱着蔡嬷嬷的脖子,抿了抿唇。
她挣扎一下,从蔡嬷嬷的怀中跳下来。
因为连日高烧,她走路都有些不稳。饶是如此,她还是跌跌撞撞走到门内,绕过屏风解下腰间玉佩。
“若是别人不愿意嫁给哥哥,我愿意。”
“阿沅愿意嫁给哥哥。”
几个大人慢了一步,就听见小小女童掷地有声的许诺。纷纷对视一眼,却没有取笑的意思,反而深思起来。
“敬衍……”秦既白道。
宋敬衍微微点头,只说:“这孩子人品贵重,又对沅娘有恩,我绝非自私自利之人。”
榻上的少年微微一愣,看向宋矜。
宋矜面颊绯红看向他。
宋敬衍问:“你愿意收沅娘的玉佩吗?”
谢敛隐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腿,忍痛轻声道:“玉佩贵重,不可如此。”
两个大人一愣,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反倒是小女孩往前几步,直接将自己佩戴多年的玉佩塞入他手中。她凝视少年漆黑的眸子,微微抿唇,“我喜欢哥哥,我想要哥哥做我的小夫君。”
少年默然片刻,漆黑眸子倒映出她的影子。
良久,才低声道:“沅沅妹妹还小。”
“你们都还小,若是日后有了变动,再退婚也不迟。”宋敬衍上前一步,着人取来一对玉珏,分给两人,“但今日是先定下了。”
宋矜松了口气。
她这会儿才觉得有些羞,藏在蔡嬷嬷身后对他抿唇笑。
宋矜骤然从梦中醒过来。
她下意识出声道:“谢先生。”
雨丝如绵,落满谢敛肩头。青年微微低下头,察觉到她醒了,似乎是松了口气,“我在。”
宋矜握住他的手腕。
对方微微一僵,浓长眼睫微颤。
“我问过你,这条红绳是谁给你的。”宋矜抬眸朝着谢敛看过去,心中有些古怪,年少不懂事时系的一条红绳,他竟这么多年都留着吗?
谢敛抬眼,“嗯。”
他没有提以往的事。
家里的人也从不提以往的事。
宋矜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年辰州水患,患上时疫的人极多,粮食也纷纷发霉不能食用,加上猖獗的人贩子,简直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