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伙子们。”花婆婆招了招手，“马牵到棚里就行，快进屋喝口热茶，别冻坏了。”

第一百章 温暖，到家了

小屋里还留着原来的摆设，好像这里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

子夏贪婪地看着小屋里的一切，真怀念啊，这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有时做梦都还能梦到，好怀念在这里的时光。

“我去看看爸妈！”

子夏招呼了一句就跑出了小屋，兰守嘴都没张开人就跑没影了，他有些纳闷：“子夏去哪看爸妈去了？他们不是已经……”

花婆婆笑了笑：“就在后院，那有一块石碑，上面刻了两人的名字，子夏就是去那里了。”

婆婆慈爱的视线在窗户上停滞，慢慢阖了下眼：“让她一个人待会吧，应该有很多话想和父母说吧。”

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花婆婆给他们递过去一杯暖茶：“喝点，暖和身子。”

“谢谢婆婆。”

兰守小声地应道。茶叶是很普通的那种，在杯子里还微微打着旋，但是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他之前喝到的都不一样。

兰守嗅了嗅，被婆婆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这茶很香吧？”兰守抿了抿嘴，被识破心思显得有些局促，婆婆回忆往事般抬起了头。

“北地种不了茶叶，只能从商人那里买，但是价格高，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偏偏用雪水泡出来的茶有一股特别的幽香，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喝。”

洛北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茶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几位小朋友，你们来北地是干什么的？”花婆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瞧你们的样子，应该都是异乡人吧？现在的北地村落中大多留下了老人和未分化的孩童，年轻人都不愿意回来了。”

她的眼眸隐隐闪过担忧：“不会是又要出什么事了吧？”

眼前的几人身份很特殊，花婆婆虽然身处边陲之地，但依然能感觉到他们几人的气质不凡。

尤其是坐在她正对面的男子，沉稳内敛，花婆婆对洛北的身份多有猜测。

“放心吧婆婆。”洛北说道，“只是去处理一些小事，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在我们走之前，我想向您打听个人。”

“温暖医生曾住在这里吗？”

年蕴怔了一下，有些呆滞的看向洛北，又匆忙地看向花婆婆，眼底是藏不住的焦急。

花婆婆的手抖了一下，她握不住茶杯，心脏跳得剧烈。婆婆拉住了洛北的手，用急切的语气问道：“你们见过温暖了？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花婆婆的语气哽咽了起来，人一下变得苍老起来：“那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唯一的小孙儿……”

年蕴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他惶恐地低着头，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去。

“他还好吗？”花婆婆的语气中满是期许，她几乎是在仰视着洛北，抓着他的手不放，好像抓的越紧就能离小孙儿更近一步。

洛北遗憾地摇了摇头，年蕴干涩地开了口：“温暖医生为了救我，没能逃出火海。”他从口袋中掏出医生的铭牌，“这是我能拿到的，他最后的东西了。”

花婆婆接过铭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合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回来了…就好。”

花婆婆的帕子包裹住了铭牌，双手捧住，一点一点讲起那陈年旧事。

“温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好学，上进，在北地条件这么艰苦的地方，硬是自己学会了很多东西。”

“他是为了学习更好的医术离开村子的。”

花婆婆陷入回忆：“他说，他要学好本领，带着药材风风光光的回到村子，再也不让身边的人因为疾病而离开人世。”

花婆婆摇了摇头：“温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才执拗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包治百病的药呢，但是他非不信，一定要研制出适用于任何体质任何性别的救命药。”

婆婆叹了口气，只是再也等不到他的承诺兑现了。

洛北和年蕴却因为花婆婆说的话警惕了起来，年蕴心中翻涌着恼火。

沉殷欺骗了温暖医生，说孟婆汤是改变人类体质的特效药，经过改良之后的人类再也不会有低等的生老病死。沉殷不断用话术催眠这些投入研究的医生，破灭他们的梦想，利用他们的善心完成自己肮脏的妄想，恶心！

温暖的眼中倒映着数不清的痛苦，他只能看着这些无辜的孩子在自己研制的药剂中受尽折磨，变成怪物，远离自己最初的愿望。

温暖在寻找一切可以改变的方法，他想让这不正常的一切停止下来，哪怕救一个人也好！

他策划了爆炸，制造了混乱，温暖的良心在不断地受到谴责，尽管他想救人，也不得不利用年蕴药剂发狂制造的灾乱。

他的背后盛开火红的焰火，吞噬了他的面容，那是年蕴记忆中温暖的最后一面，他让年蕴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直到火海吞噬了温暖的身躯，他脸上的清泪滑过嘴角，无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能救人的好医生，就让一切都终结在这里吧……

屋子里无人说话，许久，传来了花婆婆的一声叹息。

她看着洛北和年蕴，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射在窄窄的铭牌之上。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这孩子的故事。”

年蕴张了张口：“他是为了救我，不然还能有生还的机会。”年蕴说不出话，咬了咬下唇，“如果不是我……”

“孩子。”

花婆婆打断了他的话，与他平视，老人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但却让年蕴不由得浑身一震。

他正在被温暖的目光注视着，让他移不开视线。

“温暖不是为了谁，他是为了他自己，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花婆婆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他一定是决定好了，才会去这样做的，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颤抖的手指将帕子包裹住，握在手心，花婆婆顿了顿，像是在想些什么。

“你是温暖最后竭尽全力也想救出来的人，你是他最后留下的希望。”

花婆婆笑了：“开心点吧年轻人，未来还长着呢。”

她缓缓起身，慢慢地挪动着，给一屋子的人留下了一个背影，口中念念叨叨，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可有的忙了，温暖回家了，要添置新东西了，不然就把新房也安在后院吧，和子夏爸妈做个伴……”

声音逐渐消失，兰守挠了挠后脑勺，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屋子，洛北看着低着头的年蕴，有些忧心。

“在想什么？”

洛北问道，随后又补充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已经把温暖医生送回来了，至少让他的心愿完成了。”

年蕴点了点头，半晌，踟蹰的小手勾住了洛北的衣角。

“我感觉情绪很复杂。”

年蕴皱着眉，有些不安地看着洛北：“好像有很多不同的东西混在一起，堵在胸口……我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他气馁地向别处瞥去：“我说不上来。”

“我大概能懂。”洛北伸手揽住了他，年蕴习惯性地蹭了下他的脖颈，别扭道：“你居然记得温暖医生的事啊……我就和你提过一下。”甚至来村子的时候自己都还没想起来问花婆婆相关的事。

“一遍就足够了。”

洛北低头轻吻着年蕴的额头：“毕竟你老公记忆很好，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