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蕴摸了摸下巴，这个小岛中散发的奇怪气氛让他觉得心里毛毛的，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从何下口。

“现在我想应该可以解答你之前的问题了。”

洛北说道，他指的是年蕴之前说没有看到鬼魂这一事：“现在是凌晨，也就是入夜后第二天的开始，阴气最重，所以才能在这个时候显露出他们的样子。”

换句话就是，其实鬼魂们在他们上岛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只不过时间的原因他们看不到而已。

年蕴不敢深究其中的内涵，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洛北无奈的说道：“看来最近都只能倒一下时差白天睡了，我们得尽快找到破解小岛谜底的关键信息。”

“你想先去哪里看看？”

洛北问道，年蕴皱着眉想了想：“看起来祭坛是最可疑的地方。”

他听说过从前有关祭祀、神像崇拜的事，但是亲身经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亡魂呈圆弧状围在湖的边上，年蕴和洛北轻手轻脚的靠近过去，试图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可惜早上的时候没注意这个祭坛和湖水白天会不会消失。”

洛北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关键的信息，有些遗憾，想找到线索就得再等一天了。

村民的亡灵将双手举过头顶，掌心向天，两只胳膊齐上齐下来回三次，挥舞的手臂连成一片，充满着仪式感和祭祀的神圣。随后他们将双手交叠放在心口的位置上，身体微微前倾，低头低吟着古老的诵咏，年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能从话语之间听到“水神”、“长寿”的字眼，正在琢磨两者的相关性时，为首的男子长啸一声，万籁俱寂，众人低着头双手掩于面前。

“跪————！”

为首男子高声喝到，众人跪在湖边，他沉稳的走上祭台，点燃了供桌上摆着的香，香悠然的飘出长烟，萦绕在祭坛的上空。他将瓜果祭品在香上绕过一圈放回原地。

“水神息怒……”

男子颤抖地跪在祭坛上，他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胳膊，血溅到了祭坛旁边的巨石上，年蕴忍不住和洛北对视了一下，两人眼中有着相同复杂的情绪。

男子跪伏在地上，他的血顺着地面的纹理滑进了池中，猛然间，湖水变得猩红一片，居民忍不住小声惊呼水神显灵，男子这才站起身来，他双手一挥，喊道：

“我们崇高的水神、长寿之神，我们请求您的开恩，恳求平息您的怒火，我的血液献祭给您，为求村庄和谐安康，人民长命百岁。”

顺着台阶而下，血液还在肆意流淌，他说:“穆汐村的子民啊，感受水神的馈赠，饮下这湖中的清水，护佑我村世代平安。”

众村民附和应道，他们伸出手去捧这血红的湖水，一饮而尽，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是能感受到到此时人们心中满载的喜悦之情。

猩红的湖水，被当成了灵丹妙药，是水神神迹落下的指示，他们已经这样祭拜很多年了，规则早已烂熟于心，但是对于每次见到着猩红之水都会惊叹水神的伟大，只要虔诚的参拜下去，就可以获得水神的祝福，就能得到希望。

礼毕，灵魂归位，又进行着下一场典仪，无限循环。

年蕴和洛北走上了祭坛，上年刻着水神之碑的字样，下面有一行小字，摸起来凹凸不平，“流淌不息生生不灭的长寿之神。”

“以活水来当做自己村落的守护神吗？”

洛北轻声道，倒也没错，海岛上靠天吃饭，他们与水的打交道最多，捕鱼、出海、种植、生养……这长寿之意，恐怕也是村民为水蜿蜒久转不息引申出的含义。

他又看了看那颗巨石，上面剪纸做的飘带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风打在纸卷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石头的上面似乎还有凝固的变了色血迹在上面，洛北忍不住凑近看了看。

“奇怪，这血迹怎么不会随着轮回消失？”

年蕴看着已经变回浑浊池水的祭坛底部也有些纳闷，“莫非这是在暗示我们些什么？”

洛北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讲。

“这就像一个信物，或者是一个标记，我们可能从这个巨石上入手调查会得到些不同的信息。”

“刚才听到主持仪式的男子提到要平息水神的愤怒，会不会这就是骷冥海岛异常的原因？”

年蕴有些拿不准：“也许只要我们找到能继续祭祀下去的办法，让水神满意，就会解除风浪的攻击，我们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洛北点了点头：“说的在理，但是刚才的这场循环中，祭祀应该是完满结束了，难道是他们没有真正平息水神的怨恼，从而让一村的人都命丧于此吗？”

“水神还真是残暴啊……”

洛北小声说道，两人离开了诡异的祭坛，那个地方莫名的让人感到不舒服，似乎是发自骨髓中的不适，年蕴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抵着胸口的位置，感觉后颈又在隐隐作痛，身体中的信息素水平被彻底打破之后，后遗症的反噬在此时又一波一波地涌来，洛北连忙搀着年蕴的胳膊，语气焦急道：

“需要我怎么做？”

“信息素……”

他冷汗爬满了整张脸，唇色白的吓人。

“好。”

洛北十分默契的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还好自己在他身边，还好自己的信息素可以缓解他的症状，看着年蕴的脸色逐渐好转才稍微放下心来。

纵使他有满腹想问的问题也不能随意开口，不能打草惊蛇，默竹的身体情况远比自己想的复杂，先稳定住再说。

如果能顺利出去，他得找子夏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信息素渐渐包裹着年蕴，他感觉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稳了下来，呼吸也不再那么费力了，清咳了两声，扶着洛北的胳膊揉了揉额角。

“还疼吗？”

年蕴点了点头：“不过不碍事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任由洛北揽着自己，靠着他结实的胸膛上。

“……可能得需要你的信息素再帮我一阵。”

洛北应道，带着他向祭坛的反方向走去。

只是洛北没看到的是，散发出Alpha信息素的一瞬间，祭祀水神的那群亡魂蓦的怔了一下，好像卡了碟的光盘，定格在那一瞬间，但是下一秒又恢复如常，又听见那男子高声长啸，引导着一场又一场相同的祭拜仪式。

第二十六章 皮球

岛上的其他人也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一直循环往复着，洛北猜测这可能是他们生前脑海中印象最深的事情，在岁月的磨损中，他们忘记了很多东西，最后也只能重复着某些话、某些动作，这样一直下去。

没人知道这里过了多少年，一群亡灵不知疲倦的忙碌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一场救赎。

他们看到男人在晒着渔网，耕着地，女人在破旧的房屋席地而坐，手中捏着虚无的针线，做着缝补的工作，三三两两的孩童丢着球，好像在说着什么，年蕴拉了拉洛北的衣袖：“我们过去听听。”

男孩们穿着短衣短裤，互相丢着皮球玩闹，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说：“祭典……刚过完，真想去看看啊，每次这个时候总是被爹娘锁在屋子里，明明祭坛那么热闹，偏偏不让我们参与，好气啊。”

“是啊，村长说只能成人之后才能参加，但是我明明看到二嫂家的云儿那天也被带走了，我还给我娘说了，结果她把我臭骂了一顿，说什么我一天尽编胡话，反正我说的话大人没一句愿意听。”

另外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说道，他愤愤地把球传给了一个略带傻气的孩子手里，那孩子一下没接住，扑在地上把球重新抱在怀里：“刚刚……你，你说，云儿也去了？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