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弟证道三百年后+番外(21)

作者:山果簇簇 阅读记录

在已经知道结局的时候,看困厄之中的挣扎,总是让人心中发酸发涩的。

宋白宿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厄运。

旁人都道宋家家主对亡妻一往情深,自从宋白宿的母亲难产而死,就再没娶过妻,连一个通房也无。

当宋白宿踏进宋渠英院落中的时候,祁摇枝觉得话不尽然。

宋渠英住在湖心的林苑里,九曲游廊也建在水面之上,是去林苑的必经之路。

夜雾弥漫,颇有几分仙气的样子。

宋白宿垂手侯在大门外,等着管家通报。

里面安静片刻,才出来几个少男少女,宋白宿站在一旁,波澜无惊。

那嫩得掐得出水的年纪,说他们是宋渠英的种,也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湖岸边几尾活泼的鲤鱼闹水,水声琤琤,湖面漂浮碎叶点点也卷入碧波里。

管家微躬着身,道:“少主,家主请您进去。”

屋内依旧灯色昏暗,只是映着窗外的一点光亮。

宋渠英披着外衣,背手而立站在窗前。

屋里点的香熏得人头发昏。

祁摇枝也没想到宋白宿会突然暴起。他知道宋白宿想杀宋渠英,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直接。

以卵击石,抱着必死的决心,宋白宿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没带。

他拔出壁上挂着的长刀。

刀出鞘时铮然作响,划破寂静的夜。

刀身细长秀美,比起实战,更像是放着观赏用的。刀鞘之下有五字墨宝——巫山一段云。

宋家的传家之宝,垚水花神的遗物,其纪念意义大于使用价值了。

宋白宿持刀飞身斜刺,还未靠近,就被宋渠英护身的真气击倒在地。

宋渠英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宋白宿将将金丹,而宋渠英已经分神圆满。金丹战分神,若卵投石。

宋白宿倒在地上,灵力骤然溃散,刀都从手上飞出,落在地上。

宋渠英回过身来,垂下眼皮,脸上没有丝毫愤怒或恼怒。

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的儿子半晌,道:“我对你很失望。”

不知道是失望宋白宿要杀他,还是失望宋白宿的实力只有如此。

宋白宿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言不发地捡起刀,提气飞身向前。

毫无意外地被宋渠英一掌击落在地。

祁摇枝几乎不忍心再看,一时之间意识也恍惚起来,最终沉沉昏了过去。

宋白宿撞在桌角上,面色发白,他握紧了巫山一段云。

刀尖向前,雪白的刀身映出清光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宋渠英像是恼了,亦或是不想再和宋白宿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他在宋白宿又上前来的时候一掌落在了他胸膛。

宋白宿倒在地上,倏然呕出一口血,攥着刀柄的手发白颤抖。

黑暗之中的宋渠英皱起眉,看着满身狼狈的宋白宿。

宋白宿的呼吸滞涩,心跳微弱。

宋渠英并不觉得宋白宿会死。

宋白宿刚出生时体弱不易存活,有早夭之相。宋渠英耗费不少心神给宋白宿寻来了上古神兽的护体元甲。

他给宋白宿钢筋铁骨,令宋白宿无伤无痛,延年续命。

宋白宿却要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了。宋渠英沉着脸走来,脚步声并不轻。

宋白宿腾空而起,提刀刺来。

像是早就料到宋白宿会骤然弹起,宋渠英手心聚起的灵力直直地朝宋白宿击去。

电光火石之间,宋白宿手中刀尖一转。

巫山一段云穿身而过。

刀尖滴答往下坠着黏腻猩红的液体,连成血色的珠子。痛感骤然袭来,宋白宿却松了口气。

护身灵元已破,他命不久矣。

或许一切可以都可以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

宋家少主成婚之日,小遥州大大小小的仙门都来贺礼。

喜堂之上,两位新人在“一拜天地”的声音之中缓缓跪倒。

待到仪式完成之后,两人都退了下去。

乐器吹打的声音也停了,空气之中弥散着爆竹的气味。

这是祝清雪第一次看人成亲,小声问道:“师兄,为什么他们都要把脸遮起来?”

祁摇枝唔了一声,摇摇头,也同样压低了声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此处的风俗吧?”

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也是常见的。

祝荧听见二人对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一般只有新娘子都上会有个红盖头,哪有风俗会要宋家少主也顶个红缎斗笠的。

又不是小媳妇儿。

“犬子昨日夜里忽然头热,见不得风。”宋家家主听见了几人对话,淡淡解释了一句。

曲雾楼抬头,对上了宋家家主沉沉的眼睛。

他对魔物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他看见到宋白宿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极有可能堕魔。

今天在这里成婚的“少主”,虽然嗓音身形都很像,却不是昨天那个宋白宿。

曲雾楼收回了视线,跟在自己的师兄师姐后面出了门。

无论成婚的是谁,宋家少主是否换了人,都与他无关。

……

宋渠英的水榭之下有一座地牢,只有少数几个亲信知晓。

在地牢之中看到宋家少主,是无比令人震惊的。

萧宾白站在血池旁,幽幽道:“家主,少主只是年纪尚轻,不懂事,等过个几年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或许就好了。”

坐在首位的男人依旧冷漠,他皱眉道:“没用的东西迟早要换掉,只是可惜了我多年栽培。”

“家主说得也是,少主确实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些……”萧宾白叹息一声,似是附和一般,道:“之前测试,少主的神缘最浓。他那身血肉,实在是可惜,可惜。”

萧宾白接连嗟叹两声,宋渠英眼眸微眯,看向自己的儿子。

血池之中立着九根柱子,最中间的那根绑的是宋白宿。

他露出来的皮肤是看得见的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或许是因为那血都已经放干了。

血池乌泱泱的,深红浓到极致,有些发黑。

宋家少主低垂着脑袋,手指也无力地垂下。一只不知何处来的小虫,敛着翅膀栖在他的指尖。

只是一瞬的动心起念,巫山一段云就飞上前,剜下血肉。

待到那具肉身变成白骨之后,骨头就被零散地丢在一旁。

曾经宋家最尊贵的少主,须臾之间化成白骨。

宋渠英看了良久,皱眉道:“这一批中,他明明是资质最优的,我培养数十载,终究是难堪大用。”

萧宾白暗忖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家主若是实在可惜,我倒是有一计。”

“我曾听闻贺兰州有一种妖蚕,其丝可以肉白骨,若是少主魂魄不散,以白骨生肉,说不定能饲养出含更多神女血脉的灵体……”

*

祁摇枝的意识昏昏沉沉,他原本以为那时宋白宿晕倒就是结束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醒过来。

甚至还换了个地方。

这里是他初见“秀秀”的地方,是宋白宿被困了三百年的山洞。

这个时候的宋白宿还没变成一堆骨头,身上还拴着婴儿胳膊粗的铁链。

祁摇枝只能感受到这具肉身冰凉,却不太确定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气息实在是诡异,鬼气浓郁。

宋白宿以一种扭曲地姿势侧倒在地上,眼睛仍是睁着的,像是还在看着洞穴之外延绵的黑山。

山洞之外,天地只有黑白两色,周遭只有飒飒狂风。

看不见其他东西,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贺兰州的妖魔横行,荒凉寂静,连一只飞过的鸟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开始下起雨来。

重山千叠都浸在暴雨中,被大雨涮下一层皮来。

祁摇枝看见有人穿过荆棘乱草,艰难地往山上走来。

一道闪电照破沉沉黑夜,韶怜的脸色苍白得厉害。

祁摇枝不忍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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