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弟证道三百年后+番外(23)

作者:山果簇簇 阅读记录

那时候掌门让曲雾楼另学其他术法,曲雾楼沉默不语。

日日面色惨白着。

祁摇枝后来发现曲雾楼竟然天天深夜里割肉放血,面若白纸地睁眼看着。

昏厥过去后,第二日依旧如此。

不过应该是有效的,至少曲雾楼后来就不再晕血。妖魔血溅在脸上时,也是一样的波澜无惊。

地道内,祁摇枝沉默一会,取下了发带。

谢秋光眼睫掀起,疑惑地望着他。

“你头低下些,我给你系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晕血的影响,谢秋光现在看起来脆弱且听话。

谢秋光脸色白发,却依旧是极好看的。他乌黑的眼瞳里带着几分湿意,惹人生怜。

在祁摇枝的等待中,谢秋光乖乖地低下了头。

祁摇枝将发带系在了谢秋光眼睛上,还很有心地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谢秋光的喉结滚动一下,微抿着唇。

闭上眼的时候其实不是全然看不见,他能感受到微弱的光。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绿,上还有清淡的皂角香。此处昏暗闭塞,繁弦急管。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祁摇枝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道:“走吧,我牵着你。”

谢秋光好像此时才骤然回过神,他抽回自己的手,喉结滚动一下,道:“不必了。”

他伸手扯下了发带,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色依旧是有些苍白的。

他将发带塞回祁摇枝的手上,唇角微勾扯出一个笑,下颌微抬道:“我可是花月教最杰出的弟子,带这个像什么样子。”

话毕,谢秋光兀自前行,没有等身旁的祁摇枝。

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祁摇枝心中唔了一声,小谢仙长明明都怕得不敢回头了,居然还是拒绝。

是真的很要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地牢内湿冷阴暗,空气之中还有浓郁的铁锈味,令人几欲作呕。

喜乐声音之大,好像四处都在震颤,入眼之处,是一片乌黑深沉的血池。

血池中央是个极大的古铜圆台,九根白玉镂花圆柱环绕其外。

圆台上的奏乐之人,有的晃着脑袋摇摇欲坠,有的披头散发,定睛一看便能发现后脑勺上碗大的窟窿,根本看不出来是活着还是死了。

动作起伏之间,血浆横飞。

只是那动作僵直死板,比起活人,倒是更像死尸一般。

最诡异的是,周遭也都站满了人,又或者说,似人非人的东西。

灰扑扑的一堆颜色里,赛神仙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挪动,似乎是想逃走。

少女白瑶和她师兄被绑在了一起,红着眼眶,怔忪地望着中间的方向。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站在中央的宋白宿。

宋白宿投过来遥遥一眼,唇角微勾。他身上的衣裳是黛蓝色,墨发束起,手中还拿着一柄折扇。

虽然看起来虚弱秀美,但是他唇畔噙着的笑意又显得有些风流不羁,在这诡异的场景之中也半点不显得另类。

祁摇枝总觉得这才该是宋白宿真正的模样。

宋白宿的声音在地牢之中回荡:“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轰隆隆几声巨响,圆柱开始朝中央靠近。

祁摇枝才发现那圆柱之上竟然绑了人。

白玉柱上鲜红的液体顺着花纹流淌,如同红绸缎一般,此时显得诡异且妖丽。

宋渠英和萧宾白也赫然在列。

如此血腥的场面,祁摇枝不由得又望向身旁的谢秋光。

谢秋光已经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祁摇枝扶住了他,轻叹一声,半步前移挡在谢秋光身前,又伸手捂住了谢秋光眼睛,道:“我教你个障眼法,或许会好一些。”

以前祁摇枝给曲雾楼当舔狗的时候,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那障眼法便是他花了半个月研究出来的。

但是曲雾楼是丝毫不领情,还说祁摇枝教他以障眼法来克服对于血液的恐惧是投机取巧。

祁摇枝那时脸皮薄,觉得曲雾楼说得有道理,喏喏称是。

曲雾楼板着脸不再看他,继续练着入门剑法,祁摇枝灰不溜秋地回了自己洞府。

祁摇枝很擅长自我反思,自觉差点带坏了小孩子。从来没想过是曲雾楼太难讨好。

谢秋光眼睛被人捂着,鼻尖萦绕着无名的淡香,胸口压着的浊气好像都消散了。

他喉结滚动一下,跟着祁摇枝掐诀念咒。再睁开眼的时候,原本那猩红得发黑的血池,倏然变成了清透的绿色。

虽然头不晕了,但是那血池之中泡着的躯壳,在他眼里就变得十分清晰。

泡得发白的躯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还在不不停的蠕动。

谢秋光看一眼,刚准备挪开视线,忽而又顿住。

青绿的池水之中有墨色的清隽小字——小师弟千载独步盖世无双。

这如同萤虫的的小字,只有施法者才能看见。

只是这样看着,谢秋光都能想到祁摇枝在写下这行小字时温和含笑的眉眼。

明知道不是写给他的,谢秋光却仍是神情冷静地盯着那字看了许久。

过了半晌,才缓缓挪开视线。

那石柱到达圆台边沿的时候,宋渠英和萧宾白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蹭了下来。

衣裳被血染透红,如同喜服一般。

一步一个血印朝中间走,步伐十分僵硬。

那两个都是血肉一团,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来是两个人形。

祁摇枝眼尖地认出来那是宋渠英和萧宾白。

宋白宿唇角翘了翘,道:“当年的婚宴还是留下了颇多遗憾,今日便由家父和宋世叔亲自补上。”

原来补上婚宴是这个意思。

祁摇枝又看一眼身旁低垂着眸子,显得十分乖巧稚气的漂亮少年。

他总觉得谢秋光好像知道隐情,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被无辜卷进来的。

说到底,不论是多年之前的景象再现,还是现在这场荒诞的婚宴,都是由谢秋光引出的。

此时极安静,还能听得见宋渠英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像是器修制造的出了故障的机甲人。

宋渠英的身体剧烈地起起伏伏,好像下一瞬就要散架。

祁摇枝第一次深刻理解了“像个破布娃娃”是什么样。

最恐怖的是,宋渠英还开口说了话。

他的声音像风箱一样,祁摇枝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

赛神仙喃喃道:“进宋府的时候明明看着宋家家主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口气。当真是福大命大……”

话一出口,赛神仙就意识到自己吉祥话说惯了,说错了话。

而此时又安静,自然大家都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宋白宿坐在八仙椅上,折扇在手心一敲,颔首道:“神女血脉的心头血日日供养,怎么会死得那么容易呢?”

“你说是吧,萧世叔?”宋白宿笑得粲然,却叫人无端生出几分阴冷之感。

初到宋府之时看到的那些亡魂,竟然都是在这里来的……

这么一池子的血液,饶是不晕血的人,看了也有几分惊骇。

已经失去了舌头的萧宾白没有回应,喉咙里发出喑哑模糊的声音。

宋白宿笑盈盈道:“再者,就算家父道死身消,穷地狱下黄泉,我是要找到他一尽孝道的。”

宋白宿折扇往上抬了抬,眉眼间显出随意的神情。

一刹时,鼓瑟又起,在礼官高唱声中,宋渠英同萧宾白僵着身体,三拜礼成。

当真是十分诡异了。

在场的人见过当年宋府婚宴的,谁人不知这就是“宋白宿”成婚时的情形。

只是如今换了主角,父子位置颠倒,刀俎与鱼肉换了位置罢了。

礼成后乐声未停,血池之中的响动越来越大,猩红的血水翻涌,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

最先爬上来的一团血红长着人脸,脖子以下什么也没有,拖着血红的长发蹦蹦跳跳地前行,逶迤一地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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